李唯燁看看她,打破沉默:“你今天晚上就走?”
宋小西低頭看了腳尖一會兒,還是鼓足勇氣看了看他的臉色:“你會不高興的吧?”
“我確實不太高興。”
宋小西立刻又低下了頭。
李唯燁撿了張椅子讓她坐下,又拖過來另一把椅子自己坐下,又看看她,說:“一定要走?”
他的語氣溫柔,不帶一絲火氣,宋小西的愧疚感卻因此更深刻,臉上的五官都快要難以維持原狀,遲疑了半晌,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點頭。
“這麼著急是有什麼事情嗎?”
宋小西的話從牙縫裏低低地擠出來:“也沒有……”
“那就是江先生的意思了。”
李唯燁幾句話之間存在明顯的起承轉合,又句句緊跟她的回答,讓宋小西頭一次對他生出一種咄咄逼人之感。隻是他的語氣又十分平靜,臉上更是看不出喜悲,她分辨了許久也沒能察覺出什麼具體的不對勁,隻好又重新低下頭。
他的聲音還是很溫和:“你該不是連晚飯也不在這裏吃了吧?”
宋小西已經連點頭都失去力氣了,隻當默認。
李唯燁的笑容消失了大半,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輕聲說:“宋小西,我是你的男友。”
他看看她臉上愈發糾結愧疚以及汗顏的表情,頓了一下,語氣緩和了一些:“按照常理,沒有哪個男人在看到自己女友沒有理由就棄自己而去的時候還會覺得高興。我也一樣。”
宋小西已經除了盯腳尖再做不出其他動作:“非常對不起……”
他又看了她一會兒,直看得她頭皮發麻神經發緊,眼珠都要掉到地板上,才輕聲說:“那我要點兒補償,也應該不算過分吧?”
宋小西抬起頭:“你要什麼補……”
她的話還沒說完,腰際傳來力道,下一秒嘴唇上已經被蜻蜓點水般地碰了一下。再下一秒的功夫,李唯燁已經退了回去,手依舊扶在她的腰際,隔著薄薄的線衣漸漸傳來熨帖的溫暖,他伸手揪了揪她的耳垂,淡淡笑了一下:“到了之後記得給我回個話。”
宋小西和江承莫一直到腳底踏上去往T市的飛機都還沒有互相說一句話。兩人一起從酒店出來的時候,艾木和司機已經坐在車子裏,此後去機場的一路上車子裏都安安靜靜,四人處在一個空間內,音效甚至還抵不過一個人正常時的呼吸聲。後座上的兩個人一直都在力圖互相以眼神血刃對方,宋小西眼神不善地看過去,江承莫便會極地雪山般地瞥回來,前麵的艾木透過後視鏡不慎看到,仍然麵不改色目不斜視,低下頭繼續若無其事地翻雜誌,而司機卻是頓時被冰得精神抖擻,一著不慎差點蹭過了紅燈時的隔離線。
等到了飛機上,江承莫突然開始咳嗽。他把聲音壓到很低,宋小西起初半眯著眼皮戴著耳機聽音樂,隻當做沒看見沒聽到。然而後來他開始頻繁地咳嗽,頻繁到空姐已經上前遞來熱水和熱毛巾,讓宋小西終於睜開了眼。
宋小西隔岸觀火地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摘了耳機湊了過去,一邊幫他撫背一邊接過水杯湊到他嘴邊,說:“你怎麼啦?”
江承莫瞥她一眼,就著她的手喝了兩口,又是輕微蹙眉壓低聲音的咳嗽。宋小西聽了一會兒,又開口:“剛才也沒聽見你咳嗽呀。突然著涼了?也不對……下午剛見你的時候你就臉色很差。你感冒啦?感冒了怎麼不多穿點衣服呢?”
江承莫一直默不作聲,等到空姐離開才拂開她的手,靠回座位眼皮也不抬,慢吞吞地說:“我沒你那麼瞎。”
宋小西一噎,把水杯恨恨扔到一邊,重新戴上耳機,轉過身背對他裹著毯子繼續睡。靜了一會兒又突然扭過頭來,扯掉耳機惡狠狠磨著牙:“好人真是沒好報,你把好心當成驢肝肺!”
江承莫在咳嗽的間隙嗤了一聲:“你說錯了,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你什麼意思?”
江承莫隻冷笑一聲,閉目假寐,不管宋小西如何鬧騰都不再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