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 3)

「老爺,您怎能這麼說,」杏夫人尖聲抗議。「我也是為了咱們聶府著想啊!當初我一提,老爺您自個兒也道妾身說的很有道理不是嗎?」

「當時我是急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自己的立場才好,更為兩家人的安全憂心,總以為無論如何都無法兩全其美,因此才會妳一說我便同意……」

聶文超滿麵懊悔,可悲的是,無論如何已挽回不了。

「但時日過去越久,眼見雁兒變得如此淒慘,我才察覺自己真是錯了,雁兒說的沒錯,我們是畜生,是忘恩負義的畜生,是以怨報德的禽獸,提議那麼做的妳是惡毒的畜生,而同意妳的我是愚蠢的禽獸!」

「老爺,妾身絕不承認是畜生!」杏夫人憤怒地圓睜杏眸。「所謂人不自私,天誅地滅,妾身這麼做又有什麼不對?是妾身救了聶府免於被閻羅穀牽累滅亡的厄運不是嗎?」

「妳救了聶府?」聶文超嘲諷地嗤聲一笑。「妳什麼時候救了聶府?就算我們不那麼做,聶府也不會有事,而現在我們到底得到了什麼結果?一輩子的不安,永世的懊悔!」

「老爺……」

「不用再說了!」聶文超厭煩地拂袖轉身背對杏夫人。「妳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妳。」

望著丈夫的背影,杏夫人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了,因為丈夫這一句「不想看到她」的期限,說不定是一輩子的。

她失寵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別太靠近,麼妹會發瘋的!」

聶元春趕忙拉住還待往前的司馬青嵐,不讓他太靠近那對嬉樂中的母子。

「別看她現在好好的很正常,一旦發起瘋來她可是會殺人的呢!」

「殺人?」司馬青嵐驚呼。

「雖然還沒有真的殺死過人,但有兩個下人殘廢了。」

「她還沒有痊愈嗎?」司馬青嵐遲疑地問。

聶元春搖頭。「爹請了許多大夫來診過,每一個都沒轍,隻說盡量不要去刺激她,看時間久了是否會自己慢慢痊愈。」

司馬青嵐沉默了會兒。

「一得知麼妹發瘋,我就知道是我們錯了。」他喃喃道。「華山派掌門齊集人手吆喝著說要剿滅閻羅穀,結果大舉趕到西陲去找了整整三個月都找不到閻羅穀在哪裏,找到大家都厭了、煩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行動就這麼不了了之,可歎我們還為了這件事做出此種忘恩負義的舉動,真是可笑又可悲!」

「我又何嚐不是,」聶元春苦笑。「但錯已鑄成,我們又能如何?」

「當時我們為何會同意呢?」司馬青嵐問他,也問自己。

「我以為我是為麼妹好。」

「我也這麼以為,但是……」司馬青嵐慚愧地深歎。「每當我靜下心來捫心自問,我真是為了麼妹嗎?不,不是,我是為了我自己,我嫉妒李公子,嫉妒得恨不得他消失,我被我自己的自私蒙蔽了。」

「你……」聶元春頗意外地看著他。「也會有如此負麵的情緒?」

「一直以為自己多出色,現在才發現自己也是個平凡人啊!」司馬青嵐苦澀地自嘲道。

「那世伯呢?他又為何同意?」

「為了家母,他不希望家母受到這件事的牽累,我想,隻要是為了家母,他的良心也可以撇開吧!」司馬青嵐搖搖頭,再歎氣,然後伸長脖子遠遠望過去。「孩子真秀氣呢!跟他爹一個模子似的。」

一提到那孩子,聶元春的興致也來了,對自己的孩子他都沒這麼感興趣,也許是因為對那孩子感到有所虧欠吧!

「我也這麼覺得,簡直像是看著麼妹夫一樣哩,可惜麼妹總不讓人接近。」

「我想我會很喜歡有個這麼秀氣的兒子。」

聽司馬青嵐這麼說,聶元春不由得皺了一下眉。

「你還是打算娶麼妹?」

「當然。」

「可是……」聶元春遲疑著。「你是獨生子,而麼妹……麼妹可不一定會讓你碰她……」

回過頭來,司馬青嵐眼神瞭悟。「家父來過了?」

聶元春頷首。

司馬青嵐淡淡一哂。「我會說服他的。」

「可是……」

「我意已決,你毋需再勸。」

聶元春搖頭歎息。「你這是何苦呢?」

「這是我欠李公子的,我想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是我砍斷了李公子的左手,所以,我有責任替他好好照顧她們母子倆。而且……」司馬青嵐的視線又轉回到那對母子身上。

「就如同麼妹對李公子的癡一樣,我對麼妹也是那般癡,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深愛她,除了她,我不想要別人。」

聶元春凝視他片刻。

「這世上的癡人真是可憐!」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孩子三歲了,清秀得像個靦腆的小女娃,卻活潑得像個小瘋子,聶府裏每個人都想逗弄他,但聶冬雁不讓任何人接近他們,就像隻母獅一樣緊緊護衛著自己的幼獅,大家隻好遠遠的逗弄那個小可愛,因為……

聶冬雁仍是瘋的。

「世伯、世伯,請來了、請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快速奔進聶府大廳,聶文超聞聲趕出來,但見司馬青嵐一副興奮的樣子,不由得詫異不已,

「什麼請來了?」

「那位西陲的名醫啊!」

「真的?你真的請到他了?」聶文超歡喜莫名,但隻一剎那,他的表情又沉黯下去。「可是雁兒根本不讓任何人接近她,又如何讓他診治?難不成又跟前幾位大夫一樣,遠遠看看就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診斷,然後走人?」

「世伯,不要沮喪,先讓他瞧瞧再說,說不準他有辦法呢!」

於是,西陲名醫被請進聶府裏來了。

那是位三十多歲,英俊瀟灑的斯文人,姓名很特別,君無恨,親切又隨和,不像大夫,倒像是那種在私塾裏老被學生欺負的師傅。

「先生,請止步。」才剛踏入內室,聶文超就開口阻止君無恨繼續前進。

「這裏?」君無恨訝異地看看自己站的地方,再看看房間那頭正在哄孩子睡覺的聶冬雁。「要我在這裏診病?」

「再往前小女會發瘋,」聶文超歉然道。「她一發瘋就傷人,所以……」

「原來如此。」君無恨點頭表示了解,隨即探懷取出一小卷絲線。「那我隻好這麼診。」話落,手指輕輕一彈,絲線倏忽筆直飛向房間那頭,眨眼問即在聶冬雁的手腕上繞了兩圈。

聶文超與後麵的司馬青嵐不約而同地瞪大兩眼,失聲驚呼。

「原來先生……」

「噓!」君無恨示意他們噤聲,然後拉緊絲線閉目聽診。

片刻後,他睜眼,表情有點疑惑。

正當這時,原以為在床上熟睡的孩子突然坐起身,嘟著嘴說:「娘娘,人家不要睡啦!」

入眼孩子異常秀氣的五官,君無恨霎時眼泛異彩,眸光發亮。

片刻後,他才垂下眼眸,蹙眉沉思許久。

「請教聶老爺,令嬡為何會發瘋呢?」

「這……」

「治病要對症下藥,倘若不知病因,我又如何下藥?」

聶文超苦笑。「好吧!不過這是家醜,尚望先生莫要傳至他人耳裏。」

「這是當然,我是大夫,不是三姑六婆。」

「那麼先生請至偏廳奉茶。」

一會兒後,君無恨、聶文超與司馬青嵐在偏廳各自落坐,奴仆亦奉上熱茶,聶文超略一思索後便開始全盤托出他所謂的家醜。

「我想,這事該從小女七歲那年開始說起吧!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