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紅照說九阿哥來了,我當下便往前院趕,心裏多少有些忐忑,然而也知道,該來的總要來,與其一直這麼懸著,倒不如早早地解決了好。
除去大小宴會不說,我與九阿哥也不過一麵之緣,恰恰讓他瞧去了我最最狼狽的模樣,想起他,便不由提醒我曾經愚蠢的過往。曆史上對其風評不是甚好,雖說這與他是奪權的失敗者不無關係,但是到底也不會空穴來風吧。再因著宜妃這一層,對於要見他,我實在沒有什麼好心情。
一路到了偏殿門口,我也不及多想,抬腳便走了進去。可是入了殿一看,哪有什麼九阿哥的影子,心下不由疑惑,轉頭看向一直跟著我的紅照。哪知她更是一臉茫然不安,毫不知情的樣子。
我一皺眉,轉身走出殿外,喊了一聲:“小順子!”隻見他一麵應著聲,一麵小跑著到了我跟前。我問道:“不是說九阿哥來了嗎,人呢?”
小順子打了個千兒,答道:“回小主話,九阿哥方才是來了,可是沒過多久便又走了。”
“走了?”這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又緊聲問道:“他可曾留了什麼話沒有?”
“不曾留下什麼話來。”小順子說道。
我看也問不出什麼來,揮揮手便讓他下去了。可這九阿哥倒是著實的奇怪,我原以為這一趟多少得費些口舌,卻隻是空聞擊鼓聲。也罷,我也不必庸人自擾,徒增煩惱,隻管以不變應萬變,自是出不了什麼差錯的。
我抬頭看了看,隻一會兒的功夫,天已經陰沉了下來,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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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敏卿遞給我的大悲經,展開翻看了兩眼,不由有些刮目,想不到她竟寫著一手正宗的趙體小楷。於是滿意地點點頭,笑著說:“想不到姑娘人長得美,字也寫得這麼好。”
敏卿聽到這話,不由躬身說道:“謝小主誇讚,隻是姑娘二字實在不敢當,奴婢惶恐。”我抬眼看向她,難怪能得兩位阿哥的喜歡,這兩天觀察下來,我看這敏卿做事麻利清爽,有時候你一個眼神過去,她便能把事辦得妥妥貼貼,而除了自己份內的事,其他的多一句不問,這樣的女子,怎麼能討人厭呢。
我把經冊一合,笑著說道:“你這經書趕得巧,太後正等著用呢,你就陪著我,去一趟寧壽宮,把這大悲經給送去罷。”桑青婉珍去了,可是我身邊卻不能沒有個人,紅照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膽小懦弱,終成不了事。
敏卿低聲應是,當下就給我取來了大氅,為我披上。我望著她動作,既然決定要抬舉她,隻望她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去給太後送了經書,從寧壽宮出來,我斥退了要送我回宮的轎攆,徒步走在回去的路上。鞋底重重地扣在石磚上,生生作響。胸中怒火卻依然無處可泄,郭絡羅氏是大族,麵子要顧全,我佟佳氏更是當朝望族,卻要由得讓人欺負嗎?!什麼叫“就依著他們,以貴人禮下葬吧”,她既已被拘禁於宗人府,便已是罪人之身,怎能還以貴人禮下葬!難道一死便能把前事一筆勾銷了嗎?!
我陰沉著臉,喉間哽著一股鬱氣,發不出,卻又咽不下,使得我的心情更加陰鬱。這是,卻看到高答應迎麵走來,臉上正有笑意。然而當她抬頭看到我時,笑容一下僵在了臉上,停下了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我嘴角向上一扯,緩步走到她跟前。她慌忙低下了頭,右手托著腰,艱難地福身請安:“貴人萬福。”我並不叫起,隻是冷冷地看著她,直到她曲著的雙腿微微抖動,身子跟著微晃,似是不能站穩。
“喲,妹妹快別這樣,怎能行此大禮呀!”我上前一步抓起她的左手肘,把她扶了起來,手下卻暗自使力,死死地拽住她。她吃痛,不由地叫了一聲。
站在她身後的宮女念珠忙上前一步,擔憂地看著她,問道:“小主,怎麼了?”
我臉一沉,放開了抓著高答應的手,轉向念珠,叱道:“大膽的奴才!你且知道你家小主懷有身孕,怎生如此怠慢,出來也不知加足了衣裳,若是真有個什麼閃失,十個你也不夠擔待!”
“是小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