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這廝，素來不做無聊之事，不說無用之話，品性高潔，和三頭兩回偷雞摸狗淨幹無聊事的沈淽君莫瑾瑜之流絕非一路之人，比方說莫瑾瑜可以挺胸抬頭驕傲說出“我最想睡的人是謝宸”，而韓彥卻把“睡”字含糊帶過，仿佛說一遍就犯了大忌一般。
莫瑾瑜眯著眼，轉頭，慢慢看向韓彥。
這人身形修長，站在光影交接之處，斑駁的樹影映在他雲白繡紋的衣角上，看不清麵容，平平添了一股神秘莫測的味道，但即便看不清，莫瑾瑜依然能描摹出這張臉的每一點細節。
蘭枝玉樹，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起了小心思，有心開口調笑韓彥幾句，眼邊上卻湧上沉沉黑暗，喉間有腥甜黏膩的液體翻上來，莫瑾瑜腿輕輕一軟，便癱倒在地上。
最後一刻，她模糊看到了韓彥臉上慌亂的顏色。
莫瑾瑜大傷初愈，身子骨虧了不少，一時心緒難寧氣血翻湧實屬常事，饒是如此，她醒來第一反應還是罵娘。
“才回來一個月，姑奶奶就睡了二十天，咋這麼多跟我有仇的呢。”
莫歆瑤守在她房門外間煎藥，聽見動靜急忙撩了簾子端著藥進來，莫瑾瑜苦大仇深地看著那碗藥，再三確定了莫歆瑤不會像韓彥一樣給她準備糖，歎了口氣一口把藥幹下去。
莫歆瑤被她幹酒壇子一樣的架勢震撼到了，著實沉默了半晌，才抽著嘴角說：“姑姑，你金丹……”
莫瑾瑜淡定接道：“碎了。”
“你丹田……”
“壞了。”
“你修為……”
“廢了。”
一問一答，流暢無比，答的人比問的人還要穩如泰山，莫歆瑤被她若無其事的態度和語氣弄得快哭了，她跺腳：“姑姑，你這……”
“傀儡術。”
很好，莫歆瑤明白她的意思了。
修為盡失於別人來說是要人命的大事，而對莫瑾瑜這個傀儡師來說，不過錦上添花的東西。
莫歆瑤被氣笑了：“這到底有損根骨，你總不能靠這個修成仙吧？”
莫瑾瑜把她推開，一邊推一邊念念有詞：“去去去，一邊去，小孩子家家別管大人的事。”
莫歆瑤欲言又止，歎了口氣：“姑姑，青蓮君知道你現在的光景嗎？他要是知道了……”
“我怎麼樣關他半兩銀子的事！”莫瑾瑜嗲了毛，“你是我侄女還是他韓雲清的侄女！”
這時沈淽君推門進來，聽見她這話，嘲笑道：“瞧瞧你這德行，一聽韓彥就跟嗲毛的貓似的，還不如丫頭呢。”
莫瑾瑜掀了被子起來：“你愛咋說咋說，反正我修為的事和他韓雲清半分錢的關係也沒有。”
“姑姑，說不定青蓮君能有什麼法子修複金丹呢。”
莫瑾瑜擺了擺手：“這都十年了有辦法我早弄好了，誰不想得道成仙啊，也就你姑姑我倒黴把金丹弄碎了。”
她穿好衣服下了樓，剛到樓梯拐角，就被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是她那天拉住問話的小姑娘，她慌慌張張拽住莫瑾瑜，帶著哭腔：“莫小姐，柳姑娘昨夜不見了，玉娘去找她，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