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慘嚎離他們距離極近，是個女子的聲音，韓彥率先動作起來，一把長劍出鞘而執，眾人眼裏隻餘下道道虛影，轉眼便不見了其身影。
莫瑾瑜怔了一下，隻覺得這聲音莫名的耳熟，但見韓彥已經沒了蹤影，她沒有多想趕忙掐了訣跟了上去。
隻有柳以琴聽見這聲淒厲的長嚎後愣住了，她臉上血色褪盡，蒼白如雪，忽然後退了一步，猛提了一口氣，柳以琴狠狠甩開怯怯上來扶她的喬昭然，連口訣也忘了掐，就這麼磕磕絆絆跑了過去。
韓彥莫瑾瑜早立在那，莫瑾瑜站得位置恰好堵住了柳以琴的視線，她見到這番光景的柳以琴，露出一個於心不忍的表情，柳以琴這麼一個尖酸刻薄咄咄逼人的人，幾時能見她這麼手足無措的時候。
莫瑾瑜本想攔住她說點什麼，對上她的眼睛後便沉默了，微微側身和韓彥並肩站在了一起，給柳以琴騰出一條道來。
莫瑾瑜擋住的東西倏地映在柳以琴眼裏，方才還急急忙忙跑過來的柳以琴，忽然頓住了腳步，她瞳孔猛地收縮起來，臉上沒什麼表情，啞著嗓音喚了一聲：“玉娘？”
她聲音極輕極淺，落在風裏宛如一聲溫柔繾綣的輕呼，含情帶意，沒有人回答，柳以琴身形晃了晃，踉蹌著走了幾步，顫著唇，聲音幾乎全啞：“玉娘？玉娘！”
是玉娘。
緋衣女子跪在桃花深處，七竅溢出來殷紅的鮮血，落在衣衫上，更顯得顏色妖嬈，那張容顏姣好的臉上一片死灰，沒有半點生氣。
似乎是終於聽到柳以琴的聲音，她眼珠子微微轉了轉，望向柳以琴的方向，眼底尚帶著一絲迷惘，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麵上兩行血淚潸然而落。
莫瑾瑜撇開臉，不忍再看。
經脈寸斷，玉娘應該早就看不清人了，更聽不見柳以琴的聲音。
她慢慢抬頭，看向韓彥。
他半邊臉映襯在桃花裏，無動於衷。莫瑾瑜輕輕笑了笑，扯住他袖子把他拉出去了。
這麼個人杵在這兒，實在不合適。
韓彥垂著眸，大概也知道再待下去不合適，任由莫瑾瑜拉了出去。
他們走了十幾步，聽見一聲歇斯底裏的哭聲。
韓彥步伐不動，接著向前走，莫瑾瑜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
柳以琴跪伏在玉娘身旁，自欺欺人的冷靜終於全數崩潰，她一聲比一聲高地哭嚎著，頃刻間沒了氣力，仰起臉喘著氣小聲抽噎，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莫瑾瑜看了一眼，就知道玉娘七魂六魄散了個幹淨。
美人落淚合該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可柳以琴麵上涕泗橫流，她眉心蹙起抽泣了片刻，細細啞啞的嗚咽從她嗓子裏溢出來，最終忍不住，低下頭捂住臉放聲大哭。
莫瑾瑜想起來桃夭的話，她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爭吵聲中，柳以琴摔門而去的那一刹那，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是她最後一次見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