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兩位大爺話裏話外看不出端倪,眼裏已經冰裏火裏打成一片,殺父仇人似的看著彼此,莫瑾瑜嘴角一抽,翻著白眼往後躲了一步。
韓彥她不敢瞪,便惡狠狠瞪了一眼謝宸,無聲詢問他到底發什麼狂,謝宸嘴角含笑,眉梢眼角都浸染了春風般的柔意,那雙氤氳薄霧的眼眸看著她,眼裏意味不明,莫瑾瑜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眼神。
他們這麼一番眉來眼去眉目傳情,眉來眼去的,韓彥並無反應,表情依舊寡淡,像是一株玉樹,隻是眼神卻像是一汪黑幽幽的潭水,似是要把莫瑾瑜淹沒。
莫瑾瑜一別眼,對上了韓彥這樣的眼神,驚愣之後便氣笑了。
一個兩個的都是大爺,有話不能好好說,非這麼陰陽怪氣地看著她究竟是幾個意思?
一個兩個的,都以為他們眼珠子是書,她能從上麵念出來字兒不成?
她想也不想,張口就要罵這兩個人,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
一個是她救命恩人,打不過。
一個是她虧欠之人,不能罵。
莫瑾瑜從小都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從魔界回來卻越活越憋屈,是個人都要在她頭上撒潑,一把火燒在心頭,越燒越旺。
她豁然抬眸,對上韓彥深沉不快的眼神,頓時蔫了。
打不過。
謝宸像是毫未察覺此時此刻詭異的氣氛,在君子劍上纏了一條幹淨的白綢,遞給莫瑾瑜。
“阿九且先拿著吧,等我回了謝家到各處給你醫師看看,總能把你的金丹補回來的。”
溫聲細語,淺淺纏綿。
莫瑾瑜感歎,這話可真是貼到了骨子裏,讓人全身心都陷在話裏麵的柔情蜜意裏,恨不得溺死在謝宸如水的眼波裏。
一句話,點出了謝宸很在意她,和她關係親密到了極點,謝家有這個本事和能耐護住她周全。
回去謝家給她找醫師,當然是要莫瑾瑜跟著一起回謝家了,當著人家招搖宮青蓮君的麵這麼說話——
莫瑾瑜下意識看了一眼韓彥,此前一言不發的青蓮君嘴角慢慢揚起一個令人驚心動魄的弧度,如同冬日破冰耀眼的陽光,他淺淺笑著:“不勞煩謝公子,小徒怕生,恐怕在招搖宮醫治最好。”
“青蓮君……”莫瑾瑜小聲接話,韓彥淡淡撇了她一眼,莫瑾瑜一縮肩膀,蔫慫蔫慫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青蓮君,我快四十的人了不怕生,真的不怕。
被說成生人的謝宸眯起眼:“在下與阿九數十年過命交情,這點小事自然舉手之勞,是不是,阿九?”
莫劣徒莫阿九莫瑾瑜眼神麻木地轉過去,朝著謝宸擠眉弄眼,示意他少說幾句,別再撩撥韓彥這尊大神了。
韓彥一直要把她拎來招搖宮醫治金丹,她推三阻四打死不同意,謝宸三言兩語無疑是戳韓彥全身上下最疼的那根骨頭,韓彥這人一旦被人挑釁那還了得?
謝宸但笑不語,假裝沒看懂莫瑾瑜的表情,小丫頭不懂男人與男人在某些地方異常堅定的執著,不單單是冷嘲熱諷或者惡言相向這麼簡單。
倘若沒有莫瑾瑜在場,他們已經打了八百回合了。
韓彥冷笑一聲,驕矜地抬起下巴尖,神情高傲:“阿九,時候不早了,且同謝公子道別,隨為師回洞府。”
聞言,莫瑾瑜欣喜若狂,她巴不得趕緊走,最好讓這兩個人一輩子別見麵,謝宸卻收起笑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韓彥。
韓彥表情冷淡,不顯山不露水,在他這麼直白地眼神裏也巋然不動,隻抬起手示意莫瑾瑜離去。
莫瑾瑜像是得了主人召喚的小貓,兩眼彎成了兩彎月牙,趕緊過去。
她也沒跟謝宸道別,想著別再多說幾句把韓大爺好不容易擼順的毛再給炸起來,何況她和謝宸十八年故交,這點禮節並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