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房間,就看見董賢坐在柏哥的皮轉椅上埋頭寫寫畫畫,臉上還架了一副從未見他戴過的黑框眼鏡。柏哥手裏拿著一張紙邊看邊說:“小賢子怎麼就能記住這麼多天文符號?我隻背過古文,還都忘了,現在也就記得一個‘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畔兮,河水清且漣猗’,下一句是什麼來著?”
我沒想起下一句,倒是想起了司馬檀,柏哥不會是另有所指吧?說得這麼隱晦……
接過司馬柏手裏的紙,我大略讀了一下,董賢的翻譯還沒潤色,語句不連貫,但是大概意思已經有了:開頭是一串年號,董賢在旁邊做了注——大約是距今一千年前,記錄人是無族的文書。一千年前,鬼師界麵臨了一次災難,災難起因是靈魔。靈魔突然出現在人間,肆意攻擊鬼師,到處取人魂魄,鬼師接到地府指令,務必在半月內消滅靈魔。但是靈魔的力量太過強大,鬼師組織了幾番攻擊,都敗下陣來了。
十天之後,消滅靈魔的任務沒有絲毫進展,鬼師這邊已經傷亡慘重。在一次對戰靈魔之後,鬼師身上出現了一些詭異的症狀,視力、聽覺開始慢慢衰退,所有郎中都查不出病症所在,無藥可醫。司馬家的族長司馬閑葉帶著幾人來到無鎮,向無族請求支援,無族本不再管天下事,可是無族族長聽了司馬閑葉帶來的消息,竟然帶著十幾名精壯青年出山了……
文字到這裏就結束了,看來後文還沒翻譯出來,董賢在翻譯的時候不讓任何人近前打擾,我們隻能耐心坐下等著,就像等連載小說,心裏著急,卻沒辦法把作者揪出來逼著寫。
就在坐著閑等的空檔裏,顏海又把我教訓了一番,“不要跟西二走得太近,她太能胡鬧,說不準你哪天就被她攛掇利用了。”
我點點頭,卻心猿意馬,心裏想著:西蘭花也沒那麼壞吧,怎麼說她也是個可憐人,像是苦戀一個人不得解脫的模樣。我一直認為,能愛人的人就壞不到哪裏去。
可能是我這人心裏藏不住事,有什麼就都寫在臉皮上了,顏海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氣得把身子重重地往沙發上一靠,動靜大得,連專心翻譯的董賢都嚇了一跳。我一縮腦袋,意識到顏海這是真生氣了,顏海雖然嚴肅,但是這麼長時間我總共也沒看見他生過幾次氣,每次生氣都弄得驚心動魄的。
“你可知道西二和西三為什麼被逐出西家?”
顏海不說我都忘了,西二好像已經不做鬼師了,“幹壞事了唄……”
“你倒是明白,那你知道她幹什麼了嗎?”顏海一生氣,說起話來就咄咄逼人。我無話可說,顏海就繼續說下去:“西二和西三修習鬼傀儡術,控製鬼魂竊人記憶,害得兩個鬼傀儡魂飛魄散。”顏海火氣消了一些,語氣緩和下來接著說道:“我不是要幹擾你的社交,但是你不能太輕易就相信別人,你要知道哪些人交得哪些人交不得。”
鬼傀儡術,是鬼師四大禁術之一,鬼師利用鬼傀儡術可以控製鬼魂,生魂死魂都可以。實施鬼傀儡術雖然對鬼師自身沒有傷害,但是鬼傀儡術是基於束縛鬼魂靈識的基礎上的,因此被控製的鬼魂會時時處在危險之中,稍有不慎就會魂飛魄散。
“原來鬼盜的稱號是這麼來的……”卜靈恍然大悟地說道,我才注意到坐在沙發後麵的卜靈。卜靈對古文字也小有研究,現在正坐在地毯上給古字做注釋,這樣可以減輕董賢的工作負擔,但是他顯然沒有董賢專心,還能騰出一道心思來聽我們說話。
“他們控製鬼魂應該不會被誰發現啊,那他們是怎麼暴露的?”卜靈聽出了興致,也不管顏海高興不高興,刨根問底地問道。
“馬失前蹄是因為受驚,美女失手是因為感情~”開口的是司馬柏,笑嘻嘻地瞄著顏海說道:“是吧?”
顏海沒理他,司馬柏自顧自地說:“我那叔叔年輕的時候似乎壞事做多了,得罪了西家,據說西二的父親西若穀被逐出西家,就是我那叔叔做的好事。西二長大後第一件事就是報複他,可惜被我叔叔的兒子,也就是司馬檀,當場捉住,事情才會暴露。”
我聽得有點糊塗,司馬柏這前言不搭後語的,到底想表達個什麼意思?“這和馬失前蹄有什麼關係?”司馬柏聳聳肩閉嘴不說了,任我和卜靈再怎麼不死心地問也撬不出一個字兒來了。
顏海本來就在生氣,現在被我們吵得直皺眉,忍無可忍地說道:“西二是因為喜歡上了司馬檀才會失手,明白了?”語氣不善,我和卜靈都嚇了一激靈。司馬柏拍了拍顏海的背給他順了順氣,看著我們笑了笑,似乎幸災樂禍地說道:“我們當時有幸目睹,雖然隔了很遠沒看清人,但是事情經過大致都看清楚了,那種情況下,如果不是西二有意放水,根本不會被司馬檀發現,所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