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蜇劍端衝出一條銀色長龍,盤旋騰空,在沉沉如黑水的夜空裏驟然綻開,銀色的火光升騰、燃燒,要將這黑暗湮滅,將這世界上的仇恨和醜惡湮滅,將這天空裏的一切東西都湮滅!我望著那浩蕩的銀色火海,眼眸裏隻剩下一片銀白,初始的憤怒與此刻的驚駭和欣喜交雜在一起,這情緒如同迷惑意識的毒藥,我似乎已經不再需要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這是一種癡迷的境地,我癡迷於揮劍斬向四麵八方的快感,癡迷於對戰靈魔的欲望,體內熊熊燃燒的仇恨之火似乎要把我撕裂,然後火焰從裂縫中衝將出來,覆蓋整個世界,那會是多麼壯觀的景象,江山河海,銀火翻湧……
空氣裏迸發著焦躁的霹靂聲,雷光在四周遊動,似是長龍。看到這壯麗詭譎的場麵,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這暢快淋漓的感覺讓我瘋狂!“混亂!破壞!”腦袋裏漂浮著零星的意識,在這如癡如醉的狀態裏,我已來不及思考,體內另外一個我在嘶吼著:“毀滅!我要毀滅!”
驚雷炸開,我看到了紅色的火花,一瞬間心裏一動,那是什麼?
“小嘉,你不能這樣!小嘉!”我渾身上下猛地一震,視線裏出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一點意識終於回歸腦海,這是怎麼了?我不能這樣,我要控製住。手上傳來刺骨的疼痛,我低頭看了看,兩手鮮血淋淋。
天空中濃雲密布,一道道紅色的閃電還未消停,如天空的裂痕一般轟隆隆劈將下來。我這是怎麼了?
“靈魔已經離開了,小嘉!你下來吧。”
我癱坐在車頂,已經動彈不得,冰涼的雨水澆下來,血跡殷開,化成一攤豔麗的紅。顏海爬上車頭,攬著我跳下去,我手裏還握著天蜇,它似乎長到了我的身體上。
“還好傷口都不深,但是你這血流得,怵目驚心的!”卜靈給我處理了手上的傷口,費了一卷繃帶,把兩隻手包成了肉粽子。“小嘉你這動靜鬧得太大了,嚇人啊,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走火入魔了呢!”卜靈抬頭小心的看了我一眼,“不過,還好,你把靈魔嚇走了,要不然,我又打醬油了……”
我用包得又厚又重的手摸了摸卜靈濕漉漉的頭發,顏風開車不穩,我晃了一下手又磕在車座上,嗖嗖的疼。“你別沾水了,想廢掉手嗎?……”
司馬柏戳了我一下,我扔下絮絮叨叨的卜靈,轉過耳朵去聽司馬柏發話。
“剛才很危險。你那時候,還有意識嗎?”
“有一點吧……”我在衣服上蹭了蹭頭上的水,有點心虛地說道。
“天蜇雖然有靈性,但它畢竟是一把劍,它不能分辨善惡,隻能根據執劍人的意識發揮相應的威力。如果執劍人意識模糊,它恐怕會成為傷人的凶器。你懂嗎?”
“懂了……那我盡量避免用天蜇吧……”
柏哥點點頭,“在你有把握控製好它之前,盡量別用。不過,從天蜇的威力來看,它已經認可你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我默默點頭,柏哥難得這麼心平氣和的教導我,他從前都是直接連打帶罵的,今天怎麼……我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眼角掃到了柏哥手腕上的血跡。
“柏哥,這是……”我焦急地抬起他的手,柏哥手往後縮了縮,“沒事沒事。”
我心徹底涼了,“這是,我弄的,對吧?”
柏哥沒回答我,卜靈越過我檢查了他手腕上的傷口,“小嘉,不嚴重的,你別自責……”卜靈說道,但是最後兩個字明顯飄了起來,我知道是我臉色太難看。但是,我特麼,剛才就像個怪物!如果他們沒有拚命將我攔下來,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會變成死靈吧,大概……
“你先休息,馬上就到目的地了,靈魔被你趕跑了,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已經很好了。”柏哥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拍了拍我,又說道:“你不用擔心我,雖然我看不見死物,但是依靠天眼還是能感知到靈體的。”
“柏哥,施老大說,退出鬼師界就可以不觸發死咒,你為什麼?”
“你別看施老大那樣,退出鬼師界的代價是很高的,否則西二也不會那麼恨我叔叔,對吧?”柏哥說著,西二回頭輕輕一點:“有鬼師的身份,鬼怪不敢冒犯你。如果有一身靈力,卻沒有鬼師身份的保護,那隻能天天跟小鬼打架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剛開天眼那會兒整天被小鬼騷擾。
柏哥接著說道:“還有別的原因。如果我退出鬼師界,那司馬家毫無疑問就會落入我叔叔和他兒子那對陰險狡詐的狐狸手裏,本來鬼師界就不太平,他倆若是接管了司馬家,那就不用等著靈魔來滅鬼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