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見到了錦書更好。”蘇消笑眯眯地看著少年又慢悠悠的重複了最後一句,果然,少年的臉更加紅了。
少年手足無措的站在了那兒,他雖然在戲班生活了這個麼久,卻沒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蘇消咳了一聲,怎麼自己好像唐突了一些,但見少年這幅摸樣,心裏又說不出的歡喜,恨不得再說上兩句,但卻不知道說什麼,她其實在家時沒有這般想念他,但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青花瓷般的少年後,視線就舍不得離開他了,蘇消覺得自己好像著魔了。
“貴人、貴人說笑了。”少年半天才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蘇消現在隻想看著他,哪裏顧得上他說什麼,她對少年招了招手,“別站了,坐下吧。”
“奴站著就好。”
“哪裏好了,坐吧。”
錦書沒辦法隻好坐了下去。
蘇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口問道:“錦書,你來戲班多久了?”
“六年了。”
錦書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六年了,也都六年了,時間過的真快,快嗎?也不快!
六年前,他剛剛九歲。
是被姐姐給賣到這裏的,他五歲那年母親死了,家裏的日子過的更加艱難了。爹爹平時繡些東西根本就養不活家裏的人,後來姐姐長大了能掙些錢,可是姐姐長大了就意味著要娶夫,可是家裏三人吃飯都活的結結巴巴的,何況再娶一個吃飯的。於是姐姐做主把他賣了,爹爹為了家裏的香火隻好同意了,我到現在都記得那一天,爹爹給他穿上了一件家裏最好的衣服,然後讓他吃了一頓飽飯,含著淚讓姐姐把他帶走了,這一走就是六年,六年裏,爹爹來看過他,告訴他,姐姐娶夫了,夫君生了兩個兒子。爹爹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抱住了他大哭,他也忍不住要哭,可是眼淚含在了眼睛裏卻硬生生的沒讓它掉下來,不能哭,哭的話眼睛會腫,腫了就不能上台了,不能上台就得要挨鞭子。爹爹哭了好久才緩過勁來,把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給了他,最後一步三回頭的含著淚回去了,他家不在鎮上,走回去要到後半夜了。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瘦小的身上,望著爹爹被拉長的影子,他默默地抱著包袱回了屋,打開後一看,是一件青色的袍子,袍子好大,夠他穿幾年了,料子很好,但這布料的線也不知道爹爹存了多久才存上的,針腳密密麻麻的的也不知道在晚上瞞著姐姐姐夫偷偷地縫了多久?包袱裏還有兩個煮熟的雞蛋,一年吃不到一口的雞蛋,爹爹他竟然都給他帶來了!他終於忍不住的哭了,淚水像破堤的大水一股腦的湧了出來,他也好想爹爹,真的好想啊,想到半夜在被窩裏偷偷的哭,可是一醒來還是要練嗓子學唱戲,他想回去,哪怕沒有吃,但那是他的家啊!可是回不去了,他這輩子注定是要在這裏過一輩子的,他已經沒有了自由,那個家已經不再屬於他的了。
蘇消默不作聲的聽著少年柔軟的聲音說著他的事情,心裏起伏不定。
少年說完後,眼角已經掛了淚珠。
許久,蘇消才問道:“想回去嗎?”
“想!”
少年迫不及待的的說道,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