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善與喬玨相視一笑。
她們都知道,顧婉音與江南大族杜氏訂了親,過完新年,就該在家繡嫁妝了。敲定婚期的女孩子在嫁前是不能輕易出家門的。
曾知秋就惋惜地歎了口氣。
又撅著嘴嘟囔“為什麼女孩子長大了都要嫁人呢?木惠姐姐嫁了,現在婉音姐姐也要嫁了,還那麼遠?唉!接下來,喬姐姐、婉玉姐姐還有林姐姐”
聲音裏便有了一絲哽咽“咱們以後是不是都不會見麵了?”
林知善上前輕輕圈著她“沒事呢,不一定都會嫁得遠遠的,在京城不就能一直陪著你呢嗎?”
曾知秋眼裏閃爍著淚花,露出一個甜笑“真的嗎?”
“嗯!”林知善肯定地點點頭。
喬玨將手湊近唇邊哈了哈氣“手有些凍了,前麵是花房。咱們到花房裏麵呆呆吧,看看又開了什麼花沒有?”
臨近花房,卻看見兩位中年宮女扶著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太太緩步走出來。
喬玨大吃一驚,立即跪倒“參見太妃娘娘!太妃娘娘金安!”
林知善一眾,互相驚詫地看了一眼,也隨即拜倒在地。
“起來吧,大冷的天,跪在地上別凍著了!”一道溫婉的聲音響起“是來看花的吧?進去看吧,各色的花兒開得好極了,就像你們一樣!”
林知善站起身子,微微低著頭,眼角卻在打量著那位老太太。
一見之下心中一驚。
淡淡陽光照在她臉上,臉上不施脂粉,膚色白嫩。隻是眉梢眼角間隱露皺紋,約莫有三十上下年紀。她臉上似笑非笑,嘴角邊帶著一絲幽怨,滿身縞素衣裳。
隻是高高聳起的發髻卻如銀絲一般白的剌眼。
林知善心中感歎:紅顏白發!
她感覺到那位太妃的眼睛在她們身上轉了一圈,淡然的點了個頭,扶著宮女的手,轉身離去。
直到太妃素色長袍消失在轉角的宮牆後,她們才抬步向花房走去。
一進花房,見偌大的花房並沒有別人,曾知秋馬上小聲地湊到喬玨麵前去“喬姐姐,剛才那位太妃到底是誰呀?不是說先皇的妃子都在抱樸庵嗎?好像看上去年紀也不大,怎麼一頭白發比我奶奶還多呀?”
喬玨歎了口氣,看了看顧氏姐妹與林知善,小聲道“你們也不是嚼舌之人,我就說給你們聽聽吧!”
拉著她們在花房的木樁上坐下,低低地說了起來
“剛才的那位,是高宗皇帝的妃子,越妃。本是出身粵地的百年世家高家,你們別看她年紀好似不大,其實今年少說也有近五十了吧!”
眾人便不敢置信地吸了一口氣。
喬玨端莊的臉上盡是嚴肅“是真的,她當年是名滿天下的才女與美女。各地王孫公子無不慕名到粵地求見其風姿及與她談詩論畫。當年還是皇子的高宗皇帝一見她,驚為天人,一見傾心。求娶回來立為側妃。登基後更是越例封為越妃。對其寵愛無比,還特意將**最大的臨月殿賞給了她。就連皇後也要對其忍讓三分。但聽說越妃卻是溫婉謙和不過的性子,在宮中甚得**妃嬪敬重。還曾生了一個女兒,便是嫁到高昌國為妃的惠吉長公主。
你們也知道,高宗皇帝沒有兒子,隻有四個女兒。故而傳於位自己的弟弟,便是當今聖上。聽我爺爺說,他病逝之前下旨,將所有的妃嬪包括皇後都送去抱樸庵。隻留下越妃在宮裏,奉養天年。高宗皇帝逝去之後,聽說越妃終日悲泣不已,眼睛流出血淚,從此後眼睛就不大好了。人還曾一度恍惚,常說高宗皇帝來接她來了。漸漸的頭發也全白了。在臨月殿供了菩薩,不再走出臨月殿一步,終日念佛吃齋,虔誠無比。”
感慨地歎息了一聲“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花房裏沉靜得仿佛隻有花開的聲音,眾人都覺心底酸楚不已。
林知善心中也晦澀難耐。愛人病故、唯一的女兒遠嫁。住著最大最奢華的宮殿又如何?午夜夢回除了冷清還是蝕人心肺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