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她依舊愛著楚煊赫。不然也不會白癡似的站在大雪天裏等他,便也不會白癡似的在她成婚要嫁給周均的前一個晚上去求他。他那時候若是有心。隻要一句話,她便不會嫁給周均,就算終生不嫁也好。
她十六歲嫁給周均,十九歲自殺而歿。而他,卻好好的和東方念活著。
江笑影走到馬廄,衝進去,騎上馬,飛奔而走。
冷風像刀子一樣劃過她的臉皮,眼睛像是火一樣的疼,仿佛有字深深的刻在上麵。她的雙眼赤紅,眼前像是有鮮血將她整個人埋葬在其中。
詭計,都是詭計!他的世界裏就隻有陰謀詭計,做某件事情都有直接的目的!
他才不會是她愛的那個慕容玥。
她要去找慕容玥,找他問清楚,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才不會去做傻事,愛上同一個人兩輩子!
天空突然開始下雪,烏雲滿布,大風呼號大雪夾著暴雨滂沱,雷聲滾滾。
江笑影策馬在冷風冷雪中狂奔,腦海裏一片空白,自己竟然會這麼蠢,蠢到無可救藥了!
兩旁的枯樹在狂風暴雪中劇烈的搖晃著,發出唰唰聲響,馬踏在雪地裏,雪花亂舞,天地間一片白亮。狂烈的風呼呼吹著,江笑影的長發被風吹散,漆黑的流水一般漫天狂舞。
身後,一陣馬嘶聲頓時響起,馬蹄滾滾,踏著白雪而奔來。
楚煊赫追上她,並駕齊驅,馬韁一揮,便將她的馬韁卷住,他赤紅著眸子道,“笑笑,停下,聽我說!”
他還是穿著那件常服,衣領口大大的開著,露出那不容忽視的傷口,血還在流,染紅了他的衣襟,如同血腥盛開的鮮花!在這潔白的雪景之中,顯得那樣的觸目驚心!冷冷的狂風中,夾雜著血腥的味道。
江笑影看了一眼他,那傷口,宛如一把尖銳利刀,直直的刺入她的心窩!
楚煊赫!你真的是個好棋手呀!把性子掩飾得那麼好,裝得那麼像,竟然連她,也騙過去了!
她明明知道的!明明就該知道的,楚煊赫哪有這麼可能讓她好過,而自己竟然傻乎乎的忍不住對他動心,動了情!
不,她江笑影從沒有對他動情過,她愛的,從來,就隻有慕容玥而已!
馬在大雪裏狂奔,一點也沒有停下來,喉嚨裏還是血腥的味道,剛才,她真的咬斷了他一塊肉!嗬嗬,隻是,遠遠不夠!她定定的望著他的眸子,半晌,提起馬鞭,對他的手猛抽下去!他吃痛,卻還是沒有鬆手。
“父皇臨終前有一道遺詔……”他急急的說道。
遺詔,立她為後的遺詔?真是好笑!江笑影才不會讓他繼續用遺詔來壓她,摘下綁在頭發上的玉釵,對著他連射過去。
寒光劃破白雪,楚煊赫敏捷的側過身子,然而,他坐下的馬卻沒那麼好運,戰馬一聲鳴叫,猛然豎立而起,鮮血霎時噴射而出,彌漫眼前!
楚煊赫鬆手,躍下馬匹。
江笑影一夾馬腹,馬兒便飛奔起來!
“笑笑,回來!”楚煊赫跟著馬匹跑了幾步,然而,若然真如他想象的那樣回去,那麼,她便不是江笑影!
在雪地上,楚煊赫黑發散在白雪之間,不斷的跟著馬匹飛奔,那樣的絕望。
為什麼,她竟能感覺到他的傷心?他在傷心什麼?傷心,她並不如他想象的那樣被他所用!
上一世的丞相府,到了她十八歲那年,外麵看著光鮮,內裏卻幾乎什麼也沒有了。當年楚煊赫能輕易將丞相府滅掉,可見虛成什麼樣子,也可見他謀劃得有多周全。
而當時她的父親卻仍是相信他的,隻能說楚煊赫心思太深了──深到誰都看不出來。
想到她又再次的戀上這麼個處心積慮利用她的人,不覺又惡心起來——人都是有極限的。當年家族盡滅,她對他恨到了極點,隻覺一派黑暗。等再活一次之後,她隻求能安穩平淡的過日子。唯一掛念的,也不過是江氏一門的前途與安危。然而,算計了那麼多次。親人還是一個個隨之離去,她心中再一度悲憤至極,看到他也無法平靜理智的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