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血液從刑凳上緩緩流下，在青磚地板上流淌出暗色的斑駁痕跡。空氣中的血腥味仿佛越來越濃，濃得沈境辭莫名地心煩意亂。
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沈境辭顯然不喜歡這種不受自己掌控的情緒。伸手擷住她光潔如玉的下巴，逼迫那雙剛剛睜開的眼眸與自己直視。
鼻尖有熟悉的龍涎香的味道傳來，那是沈境辭獨有的味道，清華而尊貴。有那麼一瞬間，蘇素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他溫暖寬厚的懷抱。對上那雙沉入夜色的黑眸，她方知原來不過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嗬，他們的皇帝大人，心腸還真是硬呢！
臨昏迷之前，她明明覺得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如割裂般疼痛。意識卻不知為何驚人的清醒。她察覺了他的到來，所以拚著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說出了那番冠冕堂皇的話語。
她以為，縱使不能改變他對她的看法，可多少還是能夠打動他！那麼今天這一關，她就算暫時安全了。
可眼下這情形，顯然和她想象的略有出入。蘇素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唇角卻艱難地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才兩日不見，莫非臣妾又變漂亮了？竟令得皇上看得如此目不轉睛。”
“兩日沒見，愛妃變沒變漂亮朕不知道。無賴的程度，倒是與日俱增。”他多少有些愕然，沒想到此情此景下，她不僅能夠笑得出來。還居然能拿自己作為調侃。
這臉皮厚得，令人發指啊令人發指！
“臣妾多謝皇上誇獎。”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熟悉得讓她有些心酸的味道，似乎隻有這樣，她才有動力繼續堅持下去一般。“臣妾愧不敢當！”
“愛妃太妄自菲薄了。”深深地睨了她一眼，他狹長的黑眸裏湧動著一種陌生的，讓她心驚的光芒。“能勞動太後為愛妃說情，朕在想，愛妃到底有多少本事，是朕還不知道的？”
太後為她說情了嗎？
蘇素有些愕然。太後常年蟄於深宮吃齋念佛，心善慈悲這是毋庸置疑的。隻是她肯出麵為沐非歌說情，倒多少有些出乎蘇素意料之外。
難不成，那些坊間傳聞是假的？
說起來，太後林氏也是出身於前朝的簪纓豪族。與玉妃秦玉箏，還有姻親關係。太後是先帝微末時的發妻，彼時天下大亂，皇權不穩。先帝因不滿前朝皇帝的暴政領兵起義。他後方最大的財力支持，就來自於太後的娘家林家。
所以先帝立國後，也曾於閨中戲語，這江山皇權至少有一半是太後的。隻可惜林家子嗣本就單薄，唯一的嫡子，太後的親弟弟，更是在那場煙火迷離，血肉橫飛的皇權之爭中隕落。所以林家雖然功不可沒，卻也注定不能在這場盛世繁華中重振他們的舞台。
那時候蘇素還小，曾於一次無意中偷聽得祖父和父親的對話。方知太後親弟的死，不是一場意外，而是有人貪功冒進造成的。而這人，便是當時尚年輕氣盛的沐非歌之父。
所以後來坊間傳言，沐家的沒落，包括沐父的死都絕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為之。甚至連沐非歌進宮後的種種不受帝寵，都是因為沐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幕後之人，自然指向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林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