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遙遠夢裏一棵樹(1 / 1)

我會默默注視你,看你頭上的流雲,看你飄飄的衣袂,看你每一個葉片上靈動的色彩;我會走得很近很近,觸摸你的肌膚,深嗅你的體香;我會坐在你的根下,讓心緒與你的梢頭一起在輕風裏恣意起舞。

我又夢到你了,還是在那個遍地野花的山崗,你靜靜地佇立,枝葉青蔥,風姿綽約。我遠遠地看著你,看你碧空如洗的背景,看你繁花點點的土地,看你身後起伏的丘巒,也看你的悠閑、從容與沉靜。你長大了,長得既俊朗俏拔,又嫻靜婉約。好喜歡靜靜站在你身邊,靜靜閱讀你,喜歡用目光梳理你的枝枝葉葉,喜歡把一份山高水長的憧憬,一份天遠地闊的襟懷都晾在你的枝丫上。

渴望種一棵樹,渴望擁有一個樹一樣的靈魂,是我一直以來的夢。

那天是植樹節,當窗外的鳥雀唧唧喳喳把我從睡夢中喚醒,我就打算不讓願望停留在夢裏,心動不如行動,我要變夢想為現實。我帶上一把鐵鍬,一隻水桶,在苗圃市場買了一棵樹苗,就驅車上路了。我要找一處喜歡的地兒,栽種一棵屬於自己的樹,看它發芽,看它生長,看它茁壯。也許它將來最終的所有權會歸於養它的那片土地,但我親手栽種的樹,它的靈魂屬於我。

我的車在春風裏穿行,沿途可以看見農家院落門前三兩點桃花的笑,可以看見路邊柳枝的柔條在風裏招搖,這麼動人的風景,如果車子有一張臉,車子都會微笑。3月12日,多好的日子!喜歡它,是因為每年季節走到這一天,都會停下來告訴人們,該植樹種花了,都會以使者的麵目讓綠影成為大地上最美麗的語言,讓人類小小的靈魂從冬的蝸居中走出來,借助植物的生命,新生一次,蓬勃一次。所以這一天,無論是陽光普照也好,細雨綿綿也好,我都滿含欣喜。

我來到距離小鎮十五裏開外的鄉下姨娘家,因為我知道她家屋後有一片竹林,竹林生長在一帶緩緩的高坡上,坡上坡下的野草地和稀落的樹林連著遠山遠水,中間地帶是阡陌縱橫的田疇。當春天到來的時候,這裏視野開闊,雜花生樹,草長鶯飛,非常漂亮。我每年清明來這裏祭掃祖墳時,見到的都是最令人心動的美景,我決定把我的樹栽種在這裏。

栽下一棵樹就栽下了一個枝繁葉茂的夢想,栽下一棵樹,就栽下一段可牽可念的因緣。

親愛的樹,此後,我會在每一個春風漸暖的日子走來,看你成長,看你枝丫交錯,看你葉子相疊,看你腳下無數微微點頭的小黃花;我會默默注視你,看你頭上的流雲,看你飄飄的衣袂,看你每一個葉片上靈動的色彩;我會走得很近很近,觸摸你的肌膚,深嗅你的體香;我會坐在你的根下,讓心緒與你的梢頭一起在輕風裏恣意起舞。讓我與你相依相擁,讓夢抵達一片恬淡、芳香、靜謐的天地,讓我像那個渴望有一個人類靈魂的小美人魚一樣,爭取擁有一個樹類的靈魂,那就是——永遠的悠閑、從容與沉靜。

人生就像弈棋,一步失誤,全盤皆輸。

——弗洛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