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的第二個表現,這裏正兒八經說話,不調侃了,他對老婆孩子特別愛。
那時他家少爺在我班,大胡子許校可以說日日都在我教室裏。從早自習到晚自習,胡子大哥的眼神始終在教室內外飄忽,人不在近前,心卻扯成了遊絲在房前屋後纏來繞去。
何以為證?少爺每日在教室裏講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眨了幾次眼,打了幾個盹他全知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胡子大哥心很細,細得像個繡花針,他甚至想鑽到孩子的心裏去,好知曉那裏的任何風雲變幻。
許老大對老婆的體貼關愛也算得上模範,家裏沒有他不會幹的活,人都以為虎虎實實的大漢子一定講話咋咋呼呼,家中做派大男子主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非也!大胡子從不咋呼,對任何人說話都小聲慢語,從不大聲,還沒一般小女子嗓門高。
會買菜、會做飯、會洗衣、會種菜。那時操場西邊是一片空地,教師宿舍高的矮的都沒蓋起來,一些老師就在那開墾了自留地。
經常看見許校“晨興理荒穢”“戴月荷鋤歸”,這兩句詩本來是上下連貫的,怎麼各自打了引號?因為兩句連起來讀意思是從早出門忙到晚上回來,而胡子不同於陶淵明的是,有時一早進菜園,有時天黑才回家,不是一天幹到晚。青菜蘿卜豆角,要啥有啥,一年四季忙活。
男人會過小日子這是時代潮流,沒見電視裏會燒菜的劉儀偉嗎,新好男人!被誇得像什麼似的。
殊不知,葉集中學裏裏外外呱呱叫的男人多的是!有比劉儀偉勤快的,有比劉儀偉能幹的,有比劉儀偉會拉呱的,有比劉儀偉會踅摸的,有比劉儀偉長得帥的!胡子許大哥一個人就能把劉儀偉比到垃圾堆去,哈哈,跟劉儀偉有特殊關係的老師們,千萬別跟他嚼舌頭呀,不然下次他做節目點名不準我看咋辦,我家電視機還不成一堆廢鐵了!
那年我揣著派遣證來學校報到,那年月,葉集中學高中老piǎ了,初中很旺相。學校直接給我安排了初三的課,是胡子哥點的將,他說好多老師不喜歡和年輕人搭檔,我就看好年輕人。
那天許大哥叫上我,說明天初三暑假補課開始了,你上吧,沒有教材我帶你找人借。他把我帶到王老師家門口,介紹了情況借了教材。
我沒敢辜負胡子哥信任,第一場考試下來,我坐窩不動六小時不吃不喝把全班試卷精批細改,第二天一早就交給他成績單,他嘖嘖著青色的嘴巴:“你真棒!”期末複習,全部複習資料是我用手寫出來的。
那時還沒有訂閱資料的習慣,資料都老江先刻印,老江嫌太老,要刻印的太多,哪有我動作快呀!一切自己來,很快寫了一大摞。時光如梭,轉眼胡子許大哥已經退休好幾年了。
現在你瞧我叫他大胡子,過去哪敢呀?我既是小妹也是晚輩,傳統美德管著我呢!現在也不敢,我隻是壯著膽逗逗樂子,快過年了,叫大家開心呢!
我在喊大胡子的時候瞻前顧後,賊眉鼠眼,左看看右看看,看那大高個來了沒有,他要是來了,我就恭恭敬敬喊一聲“老大哥”,他走了我才喊大胡子,而且捂著半個嘴,你們笑的時候聲音別大了,不許暴露哦。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