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秉初的同桌是一個溫柔嫻靜的小姑娘,坐在那看上去就比同齡的孩子略微高挑些,膚色比較白,臉龐有些圓和扁,配著一雙柔和的大眼睛,就如同畫裏常見的仕女。
她細心地掏出手帕子幫顏秉初擦了擦椅子。顏秉初小聲同她道了謝,她笑著擺了擺手。
宋先生講的是《詩經》。
顏秉初用手撐著下巴,翻著課本,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突然,她的後腦勺被一個東西砸中了,她回過頭一看,地上躺著一張紙團,不遠處坐著的一個皮膚黝黑的小男生正衝著她做鬼臉,他周圍的幾個男生顯然都有些幸災樂禍,衝著顏秉初不停地笑。
顏秉初無奈地轉過頭去,決定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這還得了,顏秉初的毫無反應嚴重侵犯了那群男生的尊嚴,於是紙團隔一會一個地扔了過來。
周圍的學生似乎都習以為常了似的,沒有一個人出聲,宋先生毫無知覺地捧著書講的很投入。
顏秉初被這一連的紙團攻擊搞得什麼脾氣都沒有了。她看了一眼宋先生,忍不住歎氣,這個好好先生是怎麼管理這幫小屁孩的啊。
她想了一想,便不再翻書了,隻拿著一雙眼睛盯著宋先生,過了一會兒,宋先生似乎感覺到一束強烈注目,便將視線從書本上移開,看過來。
這一看把他嚇了一跳,剛剛才插進班裏的那個小姑娘正眼淚汪汪地盯著他,正好此刻一顆紙團飛過來砸在她的後腦上,小姑娘的腦袋便往前一傾,再抬起頭來眼眶裏的淚水又湧上一層,看著快要滴出來了,卻還抿著小嘴一聲不吭的。
這是個多麼堅強的小姑娘啊!宋先生感慨。他板起麵孔,衝著那扔紙團的小男生喝道:“馮子安!你給我站起來!”
馮子安扔出紙團的那一刻,隻覺不好,果然被先生發現了!他縮了縮脖子,灰溜溜地站起身。
“還有你,你,你!”宋先生點了馮子安周圍的幾個作案同夥,“都給我站起來!”
“我剛剛說了什麼?要多多關心小師妹,你們就是這麼關心的麼?”宋先生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地說道,“還有你們上課怎麼能不聽,月末考核怎麼辦?還想在丙苑呆幾年?”
顏秉初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低著腦袋。
宋先生轉頭看見了,心裏頓感內疚,決定堅決不能姑息這幾個調皮蛋,他對馮子安幾個厲聲道:“快去和小師妹道個歉!然後去屋外站著!”
馮子安自知理虧,要是不聽宋先生的話,回家又要挨老爹的板子,隻得乖乖地走到顏秉初的桌前,耷拉著腦袋,說了聲對不起。剩下幾個見老大都道歉了,也紛紛道了歉。
顏秉初連忙站起身,極其不安地揪了揪衣角,小聲道:“沒……沒關係。”
幾人聽了,便眼巴巴地瞅著宋先生,宋先生大手一揮,“出去!”
調皮蛋子們隻好沮喪地走出教室。
宋先生安撫了顏秉初兩句,便繼續講課了。
顏秉初翹了翹嘴角,哼!跟我鬥!
旁邊的小姑娘撲哧笑了一聲,顏秉初疑惑地看向她。她湊到顏秉初耳邊道:“你真厲害!我很喜歡你!”
顏秉初愕然。
她伸出手指了指門外,說:“我也很討厭他們。”又補充說道,“我叫張嫻。”
兩個小姑娘相視一笑。
下了課,張嫻帶著顏秉初去領了學子服,是同她身上一樣的嫩綠色儒衫。
“進了乙苑就是青色,進了甲苑就是藍色。”張嫻細細地給她解釋。“到了冬天也有冬衣。每個季度可以領兩套,再要就得另付銀子,還等提前登記一番。”
顏秉初點點頭。
張嫻又帶著姐弟兩人去了州學的飯樓領飯,顏秉初坐在座位上,看著飯樓裏的女侍把幾碟菜擺在桌上,又四下打量了一番。
如同酒樓的大堂似的,錯落有致地擺著一張張的桌子,學子們就兩三個結伴就坐在同一張桌前吃飯。現在大堂裏的人數並不是很多。
顏秉初扭頭問道:“嫻姐,學裏的學生都在這兒吃嗎?”
張嫻搖了搖頭道:“也不一定,有人喜歡領了飯菜去別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