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詡也不害羞,幹咳了兩聲,笑道:“那就多謝老祖宗了。”
顏秉初默默地低下腦袋,將臉埋在碗裏,不作聲。
眾人不禁莞爾。
一時,迎青取了酒來,替眾人斟上。
眾人聚著,又是閑話談笑,謝老太君不知不覺格外多喝了兩杯,宋氏勸著時,老太君連連道她今兒個很高興,眾人都勸,架不住又喝了一小盅方罷了,迎青打了水,伺候老太君淨了麵,微微醒了神,就扶著她進了東裏間安歇了。
宋氏笑著和兩個小的說了幾句話,就扶著小丫鬟走了,她今兒也喝得有些多,腦子這會兒有些沉。
看著小丫鬟進來收拾桌子,顏秉初才走出西次間,謝詡替她披上披風,負手跟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走著。
暮色四合,微風徐徐,吹起顏秉初的披風袍角,那支綠梅隨風翻飛,時隱時現。顏秉初沒有回頭,謝詡也沒有開口,兩人就這麼不緊不慢地走著,一直到文綺閣門口。
“我明日卯時走,”謝詡說道,“倘若你起不來就莫要來送我了。”
聲音溫柔體貼,卻讓顏秉初窒了一窒。
倘若明日真不送他,豈不是應了她起不來一說?
她的腳步頓了頓,“誰說我起不來?”說著摔了簾子直接進了屋裏。
徒留謝詡在原地微微笑著。
次日一早,顏秉初就睜開眼睛,起身下了床,走到桌邊,自己倒了一杯溫水。
綴幽輕輕地推開房門,見她已經醒了,不由笑道,“姑娘起得倒早,哪裏用奴婢囑咐。”
原來顏秉初昨晚上怕第二日清早起不來,誤了送謝詡的時辰,便命綴幽今早一定得早起按著時辰叫她。
綴幽伺候她穿好衣服,又打發她洗好麵,梳好頭發。離卯時還有半個時辰。
文杏走進來,她剛剛才回院子,“世子爺今日寅正裏便出了府,去了新開的昭王府。”
外麵的天色黑漆漆一片,文杏在前頭打了燈籠照路,綴幽在後頭扶著顏秉初。
從文綺閣到寧善堂的路上一片靜謐,隻有腳踩著花徑上石子的細碎聲響和衣裙角的摩擦聲。
雖說文綺閣就在老太君的寧善堂後頭,可中間種著不少花草樹木,還有假山從中點綴,隻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可以通人。
在夜裏這些假山,喬木,灌叢的影子便是黑森森的,小小的一盞燈籠又照的不是太遠,顯得有些怕人。
眾人都不說話,小心翼翼地看著腳下,剛繞過假山,能看見寧善堂影影綽綽的翻飛的簷角,就當眾人都鬆了一口氣時,就聽見一陣嚶嚶的哭聲。
顏秉初唬了一跳。
文杏大著膽子喝道,“什麼人?”
那哭聲頓了頓,突然從假山裏轉出一個人影,身量細長,娉娉嫋嫋,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綴幽大聲問道,“是誰?”
那人不回答,過了一會兒,突然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眾人走來。
這情景怎麼看怎麼詭異。
綴幽將顏秉初往懷裏護了一護,兩隻手臂緊緊地圈著她,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