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辰星眼前一片漆黑,同時感覺到這裏陰冷潮濕並散發著黴臭,暗想:莫非就把我關在這個暗無天日,沒有一絲光亮的地方?這清風營也太沒有人性了!
過了一會,感覺似乎可以看到一些東西了,抬頭往頭頂上望去,發現有一絲微弱的光亮傳來,原來天花板上有一個小孔通到外麵。
趙辰星漸漸能夠看清四圍的事物,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狹小的囚室之中,囚室的一半地麵鋪滿了厚厚的幹草,左手角落上放著一個馬桶,自己的手腳被粗大的鐵鏈鎖住,固定在牆上。鐵鏈顯然是精鐵製成,武功再高的人也休想掙斷。再往裏邊角落瞧去時,不由大吃一驚:竟然有一個人躺在那裏!
借著微弱的光亮,趙辰星看到角落裏的那個人一頭亂蓬蓬的長發,手腳上也如自己般被戴上了鐵鏈,那鐵鏈也是被固定在牆上。隻見那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幹草上,趙辰星不由心下嘀咕:這也是一個犯了門規的或是作惡多端的武林人士?看那樣子一動不動,莫非是死了?一念及此,忙上前察看,隻見這人仰麵躺著,長著濃密的胡須,臉色卻極是蒼白,並無半點血色,心下暗驚,難道真是個死人?正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卻聽到這人發出輕微的鼾聲,原來正在睡覺。
趙辰星不由啞然失笑,暗道自己還擔心他死了,不曾想他正悠然地睡著大覺,剛才自己進來,弄出這麼大的聲響,居然沒被吵醒,這人的睡功真是夠可以的。
靜下來後,趙辰星覺得睡覺的那人發出的鼾聲雖然輕微,但以自己的聽覺,是早可以聽到的,不要說是自己現在聽力大進,即便在數年前也應該能聽出來。但不知為何剛才竟沒聽到?想來是事起倉促,沒留神而已。心下暗想自己的警覺性還遠遠不夠。
趙辰星緩緩地離開睡覺之人,忽覺自己腳上的鐵鏈拖在地上,發出的聲音有些異樣,俯身看時,發現地板竟是光滑完整的鐵板,忙察看一下牆壁和門,也全是鐵板,原來這竟是一個完全由鐵板圍成的囚室!
趙辰星頹然躺在幹草上,思慮著這囚室如此堅固,如何能逃得出去?思來想去,覺得隻有在出去做苦工之時再覓機會了。但要逃出清風營,難於登天。數十年來,這其間關押的高手何止上百,沒有任何一人逃出去過。可不管怎樣,自己總要試上一試。
轉而又想:自己其實並沒作惡,完全是被冤枉的,何不好好思考一下,找出孫健他們證據中的漏洞,揭穿他們,洗涮自己的冤屈?他仔細地回想了整個事件的經過,逾發覺得孫健他們的證詞和證據無懈可擊,自己難以翻案。
正思慮間,忽聽得一陣金屬撞擊之聲,轉頭看去時,隻見角落那睡覺之人已然坐了起來,金屬之聲便是他手腳上的鐵鏈撞擊發出。
那人站起了身,一頭亂發披到了腰際,伸了個懶腰,似乎並沒發現室中多了一人,自顧自地又坐了下來,目光直直地盯著前方牆壁,不發一語。趙辰星從側麵看去,隻見他雖然長著亂蓬蓬的胡須,但臉上並沒有什麼皺紋,估摸年紀也不算大,不過三四十歲的樣子。
那漢子坐了一會,忽地喃喃說起話來,說的卻不知是哪個地方的方言,而且語音有些含混,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趙辰星仔細聽了一會,終於聽清了那漢子說的是四句話:“一進大沙場,莫想回故鄉。漫天風沙起,生死兩茫茫——”
趙辰星莫明奇妙,心道這是什麼意思,卻又見那漢子重複道:“一進大沙場,莫想回故鄉。漫天風沙起,生死兩茫茫——”,不停地喃喃重複著。
趙辰星愈加詫異,暗道這人是怎麼啦,莫非腦子有問題?走到漢子麵前,隻見他雙眼無神,直視前方,似乎沒有看見趙辰星,口中兀自重複著那四句話。
莫非這人是個瞎子?趙辰星心下嘀咕,便伸手向他眼前晃去,漢子忽然閃電般伸出雙手一格,一股大力襲來,趙辰星急忙躍開,心下大驚:此人非但不瞎,反倒是一個武林高手,僅憑這雙手一格顯示出來的功力,已遠在自己之上!
趙辰星驚駭之下,喝道:“你是誰?”
漢子仍坐著,空洞的目光看了一眼趙辰星,道:“你是誰?”似乎思索了一下,又含糊道:“你是誰?你是誰……”竟自重複了好幾遍。
趙辰星心下疑惑:這人莫非是個瘋子?口中道:“你是瘋子嗎?”問完後不由暗罵自己愚蠢:若對方不是瘋子,聽了這話必會勃然大怒,自己可沒好果子吃;但若對方真是瘋子,又如何能聽得懂自己的話。
漢子置若罔聞,又自顧念叨起來:“一進大沙場,莫想回故鄉……”
這下趙辰星認定對方是瘋子了。不由哀歎自己真是倒黴透頂了:本已是將死之人了,還不能過幾天安分日子,竟然和一個瘋漢關在一起,而且看這瘋漢武功高強,自己可要當心,以免他發起瘋來,亂打人的話,那可就慘了。
好在瘋漢並沒有亂打人的意思,兀自坐在角落裏念叨那四句話。
趙辰星坐到了另一邊的角落,離瘋漢遠點,以防不測。這屋子本就狹小,而那鎖住瘋漢的鐵鏈雖也是固定在牆上,但鐵鏈較長,除了能約束瘋漢不能出門去外,幾乎可以到達屋中任何地方。這對趙辰星非常不利,躲在角落裏也同樣可能遭受攻擊。而鎖住趙辰星的鐵鏈則相對較短,除能到達門邊外,往裏隻能到達屋子的中央。趙辰星苦笑了一下,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收斂心思,盤膝打坐,充耳不聞身外之事,將本門內功心法和追風玄功習練了一遍,但覺室中已沒有光線,想來外麵天已黑了。看那瘋漢時,仍在說著那四句話。
忽聽得外麵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吱”一聲響,跟著一縷光線照了進來,厚重的鐵門上開了一個方孔,光線便從那方孔透入,接著,一張托盤伸了進來,托盤上放著兩碗殘湯剩飯,送飯的弟子吆喝道:“瘋子,吃飯!”
聽到送飯的弟子叫那瘋漢做“瘋子”,趙辰星明白那瘋漢確然是瘋子是毫無疑問的了。
那瘋漢站了起來,從角落裏拿出一隻空碗,放在了托盤上,然後端了一碗湯飯,用手抓著狼吞虎咽地大吃起來。顯然,那隻空碗是其上午吃完飯後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