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進得屋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當看到黎鳳時,不由雙目放光,道:“好俊的女娃兒!”聲音悅耳動聽,與他年紀甚不相稱。
黎鳳聽他出言無所顧忌,雖是稱讚自己,心中也是不喜。轉頭去瞪他,卻見對方目光中似乎有一種極強的吸引力要把自己吸住一般,不由暗中一凜,急忙把頭轉開。那儒生則自顧坐到一邊桌上,吩咐小二上菜。不一刻,店小二便將酒菜端了上來。
黎鳳輕聲向趙辰星道:“你發現了沒有,那人好像有些不大對勁,透著邪氣。”趙辰星道:“管他呢,你們吃飽了沒有?要是吃好了,我們走吧,不必管他。”
那儒生似乎也看出三人要走,忽地放下筷子,長歎一聲道:“世間知音最是難覓,我雖能奏千古絕曲廣陵散,可惜卻無人能識。”
趙辰星看去,見他已從背上的包袱中取出來一張小小的古琴,看那古琴遍體黝黑,比普通古琴小了許多。黎鳳低聲道:“此人說話好沒來由,我們暫且不忙走,看他弄什麼玄虛?”
儒生把桌上的酒菜推到一邊,將古琴置於桌上,手指動處,琴音傳來,竟是十分的美妙悅耳。
黎鳳頗通音律,聽了一會,皺眉道:“琴音雖然美妙,但卻不知是什麼曲子,不會是他口中所說的廣陵散吧?想那廣陵散乃嵇康所獨創,嵇康一死,此曲已成絕響,此人如何得會?”
趙辰星並不懂得彈琴,不知那儒生彈的究竟是不是廣陵散,也就沒發表評論。聽得一會,忽感琴音一變,便如春風拂麵,聲聲彈在了心坎之上,不由的生起一種異樣情懷,童年時的歡樂時光一一展現在眼前,竟好似回到了童年時代。
趙辰星正沉浸在琴音之中,忽聽得殷小涵低聲道:“大哥,我的頭好痛!”
趙辰星霍然一省,回過神來,不由心下一凜:好險!自己竟然被琴音所惑,若是此時有人對自己下手,必然無半分還手之力!
轉頭看了看黎鳳,見她如醉如癡,完全沉浸在了琴音之中。殷小涵則雙手抱頭,下巴抵在桌上,麵上現出痛苦之色。忙握住殷小涵兩手,將內力輸送過去。殷小涵正萬分難受,胸中煩悶異常,五髒六腑像要翻轉過來,頭痛欲裂。此時雙手被趙辰星一握,煩悶之感頓消,頭痛也大為減輕。趙辰星附在她耳邊道:“小妹,你先回房中去休息,關上房門,不要聽這琴音。我和你黎姐姐待會就來。”殷小涵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她向來對趙辰星的話從不違拗,依言站起身,回房去了。
黎鳳已完全被琴音所惑,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轉而代之的是潺潺流水,花紅柳綠,碧草茵茵。而前方,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偶像、夢中情人,正白衣勝雪、一塵不染的坐在那裏操琴,深情地召喚著自己。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麵目含情,款款地向對方走去。
趙辰星見狀大吃一驚,立起身來,高聲道:“黎姑娘可是要回房去麼,當心些,這方向走反了!”
他這話貫注了內力說出,如舌綻春雷,震得屋中嗡嗡作響,一下子蓋住了琴音。黎鳳已邁出兩步,被這雷鳴般的聲音一衝擊,精神陡地一振,眼前幻象消失,猛然驚醒過來,不由心下大駭,一連倒退了好幾步。
她神智一清,立即明白到自己竟險遭那儒生暗算,不由怒火陡生,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暗算本姑娘?”此話方一說完,便覺全身乏力,如虛脫一般,冷汗已濕透了衣衫。顧不得再說話,坐在椅上運功調息起來。
那儒生見趙辰星竟然破了他的琴音,心下也是大為驚異,住了手不再彈,隻嘿嘿冷笑了兩聲,並不言語。
他這琴音本是世間一大邪功,能令會武之人產生幻象,從而一步步受到控製。但對不會武功、沒有內功根基的人,則隻會令其煩悶、頭痛直至暈倒。趙辰星和黎鳳在聽到琴音時,因不知此邪功,沒有運功相抗,竟險些著了道兒。幸得殷小涵不會武功,反倒在關鍵時刻驚醒了趙辰星。
此時掌櫃與小二因聽著琴音難受,早捂著耳朵找地方躲起來了,大堂中就隻有趙辰星、黎鳳和那儒生三人。趙辰星看著那儒生,在腦海中苦苦思索著這人是誰,忽地想起一個江湖魔頭來,心中一震:難道竟會是他?
他早年曾聽劍扇門風雨堂堂主周園望說起過,武林中有一個叫地府宮的邪派,其宮主人稱地府神君,能以琴音殺人。此刻見這儒生的琴音如此厲害,心想莫非此人便是地府神君?但據說地府宮位於南海中的一座神秘島嶼上,少與外界往來,其弟子也極少在江湖中露麵。若此人真是地府神君,那倒真是碰巧得很了。可他卻為何要暗算自己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