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瓊打開手機確認墓地的位置,順著階梯走過一個個墓碑,在最上麵的位置找到區號,自己就埋在這一排,墨藍色昏暗的天光讓一切看起來極其虛幻,公墓裏尚有幾個穿梭的身影,多數也準備離開了。
她所在的這一排一個男人一瘸一拐的向樹林的方向走去,那背影隱隱有些熟悉,隻是瞧不分明,葉瓊慌神一瞬,心髒似是要跳出胸口,末了,歎口氣,搖搖頭,自嘲的一笑,開始思念過去不是個好兆頭,死去的人活在自己的心頭就好。
她垂下黯淡的眸子,一個個掃過墓碑上的照片,沒走幾步就看到自己身著軍裝的笑臉,熟悉而陌生的麵孔,碑文‘愛妻,葉瓊’落款‘蘇澈’,葉瓊隻看了一眼,轉身向樹林的方向狂奔而去。
葉子不再是綠油油的生機一片,夜幕下像是吃人的黑暗洞穴,落在地上的枯葉被她一次次踩進泥土之中,葉瓊眼眶火燒似的疼痛,口中一遍遍念著“蘇澈,蘇澈,蘇澈。”再尋不到方才一瘸一拐的身影。
雙腿發軟卻還是向著一片黑暗奔去,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樹葉間的水珠打在臉上,未見腳下堆起的枯枝,一腳踩下去,將小腿柔軟的皮膚劃的破爛一片,她踉蹌一步,跪在泥地中。
天地似乎都在旋轉,眼前黑暗一片中,一絲絲光亮閃過,她顫抖的伸手,飄過的是蘇澈幹淨的笑容,耳邊是他慣常調侃的話語,“我隻是士兵,你下命令我執行,想那麼多幹什麼,又沒混到你這個位置。”
“情傷好了嗎?好了等我回去,咱們來一波。”
“你為什麼會喜歡羅安那家夥,身旁這麼明顯一個男子漢在這裏,你非要喜歡一個娘娘腔。”
蘇澈手捧一碗過橋米線,黑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吃一口,你就吃一口又不會死!人間美味知不知道。”
“老大,我可能喜歡上的是個男人,怎麼辦?”
她從來沒有認真聽過蘇澈說話,從來都是讓他聽自己的,現在一句句卻都清晰的湧現在腦海,她從來沒有花心思想過他說的話,卻在看到‘愛妻’兩個字的時候恍然大悟。
葉瓊手捂著臉,全身顫抖的無法控製,胸腔蓬勃而起的東西撕扯著全身的血脈,她猛然抬頭,無法抑製的大吼出聲,聲音淒涼悲慘,“蘇澈!蘇澈!蘇澈!你要是活著,就給我出來,是我啊,是我啊!”
一行清淚順著麵頰滑下,四周鳥獸被這一聲嘶吼震動的騷動不止,停下後,腦中似有一把電鋸在瘋狂的揮舞,疼痛衝擊而來,她緊閉雙眼,五官糾結在一起,臉色蒼白的可怕,在漆黑而寂靜的樹林中,宛若一抹無依的幽靈。
葉瓊喉間哽咽著,胸口被巨大的衝動塞滿,半晌後,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到底還是沒辦法喊出自己的名字,隻能無助而憤怒的捶打地麵,手掌被脆弱卻鋒利的枯枝劃的傷痕累累。
片刻後,她呆愣愣的跪在腐朽的樹葉當中,黑夜頃刻壓下,葉瓊眼神空洞的望著同樣空洞一片的黑暗,睫毛微微顫動,似乎在想著什麼,又像是沒什麼可想,四肢僵直的感覺不到疼痛,感官麻木,所有情緒都被阻擋在外,飛鳥自上空滑翔而過,留下一聲悲鳴,隻聞其聲,卻無法看到它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