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醫生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躺在床上，疾風精神極其活躍，不停向音羽絮叨著許多東西。
音羽不時‘嗯’兩下。
她背對疾風躺著，保留著模糊感光能力的眼睛望向窗外，一輪明月高掛，清輝灑下來，給音羽帶來一絲的涼意。
正是中夜。
疾風睡不著，音羽也是。
音羽蜷縮了下身子。大概不是認床的原因。盡管八神一家好說歹說才將音羽強留下，可音羽並沒有在為這個而不快。
音羽想著幾小時前石田幸惠對自己說的話，關於疾風的病情，關於疾風的家庭，關於……
心裏堵得慌。
音羽翻了個身，與疾風麵對麵躺著。
“……呐，對了音羽醬，問你個問題，你不要反感啊……音羽醬自己一個人生活，平常不用去上學嗎？還是說因為其他的……”
疾風很小聲地問，換作一般人的話，根本就不會聽見。隻是在音羽的耳中，疾風的話就像在耳邊大聲呼喊一樣響亮，根本不存在聽不見的可能。
“……你不是也沒有去上學嗎？”
音羽說。像平日一樣，聲音缺乏起伏，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感情。
“……我，我有時也會去學校的啦，隻不過一個星期不知道能去兩三天不能……”
疾風慌裏慌張答道。
音羽沒反應。在疾風眼中，音羽安靜地躺著，沒有存在感，一動不動，就像睡著了一樣。
這讓她開始懷疑剛才聽到的是不是幻覺。
確實不是幻覺。音羽是醒著沒錯，隻不過是處在半睡半醒的邊緣，靜靜地聽著隔壁，八神夫婦那屋的聲音。
有誰在哭。啜泣，在音羽聽來卻像是嚎啕。
“我是來這個城市散散心的，因為某種原因……就當是度假，隻不過時間長了些。”
音羽開口說。
“哦。”
疾風似懂非懂地點頭。
大概是看音羽反應不太熱情，正好自己也困了，於是疾風也同樣閉上了眼。
“晚安，音羽醬。”
疾風說。
很久，音羽才含糊不清地回了句。
“晚安。”
這屋裏已經安靜了下來。隔壁，卻依然在響動著。
音羽手背上青筋暴起，五指死死抓牢枕頭，以掩飾內心的煩躁。
“……又來了……一年一次，為什麼就是不肯回來看看？！難道我就不傷心麼？！”
利薇安不住地哽咽。
有人在她背上拍了拍。
音羽咬緊了牙關。
黑暗中身體悄無聲息地生長著，微弱，然而對發育停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音羽來說，這種感覺就像兩個人分別抓住自己的頭和腳，拚命向外分離……還有膝蓋上那仿佛用刀刻蝕般的痛楚，比淩遲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沒錯的話，這應該是那副所謂生長藥劑的副作用。可是，從來沒人跟音羽說過這副作用會是這樣痛苦。
還是說，不隻是副作用？
想那些也沒什麼用，再怎麼痛苦，日子還得照樣過下去。隻希望，明天也是安詳和平的一天，就好了。
但願吧。
音羽想著，默默將腿蜷至胸前，抱著雙膝，不知不覺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