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推開，陽光照射進這間常年陰暗的屋子裏，引得床上的人一陣翻身。
“……把門關上，好？”
來人沒管她帶著怨氣的要求，走到她身邊，站定。
樓荷還在床上發著牢騷，這邊巫霽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是我說你，你就不能偶爾出去走一走？”
“我有啊。”
可你出去也隻是為了去便宜老爹樓瑞杭的辦公室，再趴在他身邊睡覺而已。巫霽腹誹。不知道為什麼樓瑞杭似乎很滿意這個便宜女兒，曾經無數次感慨“這個女兒真是乖啊”之類的。
天天在床上躺著，能不乖麼？難不成做著夢還要鬧出點什麼事來才行？
“其實，我知道你今天要來。”
樓荷手背掩口，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說。
巫霽沉默。
“不然你現在根本叫不醒我。”
好吧，這回巫霽是相信了。
巫霽歎口氣，在她身邊坐下，她來的時候已經順便將屋子的窗戶打開，這會兒她正透過窗戶，仰視外麵的藍天。
樓荷的這間小木屋就在巫宅旁邊，緊挨著，卻完全不受它的各種幹擾，房門始終緊閉，當真是浪費了
四周的清新環境。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你今天是為了什麼而來。”
樓荷坐著，身子也挺不直，弓著腰，抱著被子，依然是半睡半醒，說話也喃喃的。
巫霽斜過眼，剜她。
當初明明說好的，十年為限。十年後，樓荷要完完全全地說明一切。
誰能想得到樓荷來這兒居然完全就是為了睡覺……巫霽算了算，已經十二年，樓荷清醒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十分之一。於是當時的誓言也就此作廢，誰也沒放在心上。
看著她這副永遠萎靡不振的樣子，巫霽和樓瑞杭不是沒有跟她說過，讓人好好檢查一下她的身體，巫霽甚至還打算好自己上陣，隻是樓荷永遠都是極力反對，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有精神才是怪事。巫霽也就這樣放下了這件事，沒再放在心上，由著她一天睡二十二個小時，剩下兩個小時吃些東西，然後就是呆呆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偶爾巫霽也會給她找些事情，比如清潔身體之類。不過大概是她的代謝也隨生長一起變慢了，這種事情即使很長時間不做，樓荷也依然是那個樣子，沒有異味什麼的。
但終究，樓荷的一天和常人不一樣，隻有短短的幾個小時。
也是因為這樣，現在的樓荷已是雙十年紀，身體卻發育地極其遲緩，個子不算太低然而卻瘦得弱不禁風，說她還在上初中都有人信。
終究還是有些區別的，看著樓荷的眉目一天一天——好吧，或許對她要用‘一年一年’來形容——長開，雖然跟顏值最高的那些沒法比，但也是驚為天人的類型，可因為常年在床上躺著的緣故，樓荷給人的感覺除了陰鬱，還是陰鬱，巫霽除了頭疼，還是頭疼。
話說回來，樓瑞杭倒是一點不擔心。
“活著就好”。他說。
巫霽沒辦法反駁他。她甚至沒辦法將這句話的出處，往笑著說的樓瑞杭身上套。
自己跟樓瑞杭算是一輩子捆綁在了一起，樓瑞杭的這個女兒對自己來說就也相當於侄女一樣的存在，侄女這個樣子，也算活著麼？
巫霽有時候會這樣懷疑。
“別想太多，巫霽，這已經算是夠好的了。你雖然活得久見得多，但終究有些東西是沒經曆過的……別去在意。”
樓瑞杭如此說。
不知道樓瑞杭在最初調查樓荷背景的時候都知道了些什麼，總之他回來時無論如何也不肯告訴巫霽。於是巫霽到現在都不知道樓荷的心結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