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整個房子看起來破舊了一些之外,我發現還有一個地方不大一樣了,那就是下人也少了很多。
除了下人,原本的主人也少了很多。
眼前仿佛出現了最開始來到杜氏本家的場景,最開始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一群人在跳廣場舞;我本來還要跟他們學五禽戲的。
短短兩年,物是人非。
我從大門走進去,一直到內廳都沒有看見幾個人;諾大的院落裏,如今隻住了杜蘅一個人。
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院子裏,肯定會孤單吧。
“郎君,阿郎在內院。”杜徹說,行禮退了下去。
“多謝。”我說,低頭進了房間。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中藥的味道,濃鬱得讓人窒息;比姚旭那個常年放置藥材的地方房間味道還大。
我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杜蘅,心裏咯噔一下。
我趕忙跑過去,他好像在熟睡,並沒有睜開眼睛;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胸膛還在起伏的話,我甚至會以為他已經掛了。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起來像是病了很久;跟最開始看見他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那個時候他還有力氣試探我。
現在的他看起來連站立都困難,更別說揮拳了。
兩年的流放生活,居然把一個走路步步生風的人禍害成這樣;果然流放是一種特別折磨人的刑法。
杜徹說杜蘅隻是偶感風寒,但是這麼一看明顯是病入膏肓了。
我甚至懷疑他並不是感冒,而是和杜楠一樣得了胸腔積液引發的肺積水而後惡化成的肺癌。
要知道癌症也是會“遺傳”的,如果一個家族出現過多例肺癌患者,他們家族的可能存在某種基因缺陷;並不是說他們一定會得肺癌,就是得肺癌的概率要大很多。
杜蘅忽然皺眉,一臉痛苦。
我嚇了一跳,趕忙跑出來喊杜徹;杜徹聽到聲音,說他去請醫生,立刻就走了!
我看著杜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坐在糾結要不要告訴叫醒他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原本也就四十出頭,眼睛都還是清澈的,這一次卻“人老珠黃”。
“嗣業?”他聲音沙啞的說,聲音都撕裂了。
“阿爺。”我的聲音哽咽了,“嗣業回來晚了……”
“傻孩子,說哪兒的話。”他說,掙紮著坐起來,咳嗽了兩聲,咳嗽得撕心裂肺的,我更加確定他可能是肺積水了,“原本就是我們杜家的業報……”
“阿爺,您趕緊躺下休息、別說話了,疾醫馬上就來。”我說,扶著他躺下。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他說,又咳嗽兩聲,“我這個病恐怕和阿兄的一樣,怕是治不好了。”
“您別這麼說……”我說,鼻涕從鼻子流了出來,我抹了把鼻涕、又抹了把眼淚,“我去安西請姚世伯,他肯定能治好你的!”
“別麻煩祖睦兄了……”杜蘅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又咳嗽了一聲,“他軍中事務也挺繁忙的,怎好意思讓他來回奔波呢……”
“阿爺……”我剛要接著說話,門忽然開了。
杜徹帶著一個拎著藥箱人快步走了進來:“郎君,疾醫來了!”
“那我就先出去了。”我說,從床榻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