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菲收回我鬆開的她的手,又猛地將手舉得高高,那麼氣那麼怒又那麼急,似要給我一個響亮的巴掌,但她看著我一動不動的身子,比她還怒的表情,她終於將手慢慢的放了下去。她知道,我已不是再從前的我了,不再是她最好的朋友的愛人。她如果對我動手,我一定會反手相擊。不會再像從前那麼顧及她和淩眉的友誼,原諒她忍受她。
她隻是痛苦的搖頭,道:“淩眉她真不值得,她不值得,她那麼能幹好強的女子,怎麼會在你麵前變得這麼心軟這麼傻!”
然後,在人群裏跑開了,頭也不回,帶著無限的怨和恨。
望著湘菲孤單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人群中,我有些恍惚。這真是從前那個把愛和恨都分明的表現在臉上的湘菲嗎?那個想占我一點小便宜卻並不要天長地久的可愛的湘菲嗎?
這世界是多麼奇妙,曾經友好的甚至相愛的人,變得陌生甚至反目成仇。而從前陌生的人,卻變成了朋友甚至愛人!
我再回頭時,梅豔已到了都市麗人醫院門外,似要攀上那幾階高高的長梯,到醫院裏麵去。
我忽然明白了,怪不得梅豔會在本該上班的時間卻在這裏出現,原來她是生病了。隻是她怕我擔心,竟沒告訴我。
我心裏隱隱的痛,多好的梅豔啊,我更憐惜。
我急急的走上去,我遠遠的叫:“豔!”
她聽到了我的喚聲,她竟也如湘菲先前一樣,嚇了一跳。
她對我轉過臉來時,神色竟說不出的慌張,聲音都有些走調的道:“改之,你怎麼在這裏?”
我沒有說湘菲跟蹤她的事,我不想她像劉月時時擔心董事長傷害她和孩子那樣,時時擔心湘菲和淩眉會傷害她。
我隻是道:“今天出差回來得早,走這裏路過,正好看見了你。豔,你生病了?是劉月走那天淋了雨?哎,都怪我,太他媽再乎那狗屁工作,對你關心太少,竟然你生病了我都不知道。豔,你怎麼不告訴我呢?向老板請幾天病假,等病好了再去上班,要不就不要那工作了,我上班也還能養活你的。”
邊說邊挽著梅豔向通往醫院大門的那幾階高高的長梯走。
梅豔慌慌的推開我,甚至不看我,隻是道:“什麼生病了啊?你拉我去醫院做什麼?”
我奇怪的關心道:“豔,你不是來看病的麼?”
“我哪來看病了?我跟你一樣,也隻是路過。”
梅豔回過頭來,想勇敢的看我,眼睛卻還是情不自禁的閃爍。
我更加奇怪了,道:“可你今天不休息呀,怎麼沒在商場,卻走這裏路過呢?”
“誰說我今天不休息,我隻看你忙也沒時間陪我,所以沒告訴你。”
聽起來似乎很是道理,但她說得卻並不怎麼有底氣。
“可……”
我咽住了後麵的話。
我是想說“可我剛才分明看到你是要進醫院去的”,但我覺得不能再這樣和梅豔爭辯下去了。她既要對我隱瞞,我就不應該對她追根就底。
我道:“既然如此,豔,那我們是去逛商場呢還是回家?我今天的差事已辦完,用不著去公司了,正好陪你。”
梅豔道:“我們回家吧,好久都沒空給你弄頓好吃的了,今晚吃什麼?紅燒排骨怎麼樣?”
邊說邊拉著我就走。
如此之急,好像有什麼怕我看見。
我跟在她身後走了,跟她一樣走得急。
然而,我眼睛的餘光卻分明看到,醫院門口站著個年青護士,遠遠的在對著梅豔的背影喊著什麼。
在她手裏有幾張被風輕翻著的紙,頗似藥單或病曆。
莫非,她喊的是梅豔的名字,她手裏的藥單或病曆也正是梅豔的?
我心裏“咯噔”一響,忽然變得很沉很沉。
梅豔竟果然是生病了,但她隱瞞著我。是什麼樣的病,她要隱瞞著我?
我腦子裏出現了那些電視劇裏的情節。
白血病?癌症?亦或是腎衰竭……
我幾欲站立不穩,但我還是努力鎮定自己,我不要梅豔看出我的擔心。她隱瞞我,其實就是為了不讓我擔心的。我擔心了,她心裏也一定會不好受。出了這樣的事,她心裏本來就已足夠不好受了。
我心好痛,我伸出手輕輕的挽著她,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憐惜。
梅豔沒有說話,不自覺的把身子向我更加貼近,竟是柔情萬種,她心裏一定難受,也正被感動著。
回到大慶村,我陪梅豔去菜市,我們買了我最愛聽的排骨,也買了她最愛吃的葉子菜。
她怕長胖,一直比較喜歡吃素。可是,生命已不再持久,就算長胖了又有什麼呢。
回家的路上我沒有讓她提菜,雖然不是很重,我還是自己提著。我從來沒想過,舉手之勞如此輕易的事,我也再沒多少機會為她做了。以後我要抓住每一個機會疼她,愛她。今晚,我要勸勸她別太在意身材,跟我一起多吃點縈菜,補補她單薄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