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雲也皺了皺眉,拉著燕綏到房裏,關上門道:“要不要換個大夫?他們兩個還真不急?兩年多了。”
“怎麼不急?急也沒辦法。”燕綏歎道:“孩子還是得好好養才行!小時候不注意,長大就得給你出狀況!”
“再看看大夫吧!”生孩子靠天,廖雲也沒什麼好說的,隻問燕綏:“近年來你常病,大夫怎麼說?”
燕綏一撇嘴:“上了年紀唄!”
廖雲哭笑不得:“你這就上了年紀了?”
“又不是我說的,你當我想?也沒怎麼的,就是轉季節乍寒乍暖時病的。如今都好了。我如今同幸幸一起,每日早起練五禽戲,是舒服很多。”
廖雲不由望了望窗外:“太冷了吧!?”
“屋子裏怎麼會冷?就是太小了!”燕綏道:“我也想蓋新房子啊,做個大大的空房,我願練琴就練琴,願打拳就打拳。”
“照你們先前的說法,阿威還得賺十年!”
“嗤,我不知把這裏賣掉啊?雜貨鋪子生意不好,地還是值錢的。術業有專攻,若是幸幸真能做出鵝絨衣裳來,我們就專賣那個。果子也好,別人隻認我們一家。”燕綏指著自己道:“教坊司一呆幾十年,什麼好東西沒見過?這點子小錢真賺的沒意思。索性倒給想要的人,以後回城蓋房子。”
“這樣幸幸的嫁妝可以跟阿威的栓死在一起了。我倒是信我表弟,你信不信?”
燕綏挑眉:“你當我傻?重新蓋房子,幸幸不是說了麼?蓋兩邊!店鋪算幸幸的不就完了。”
廖雲問:“你還有多少私房?”
“不多,過日子夠用而已。如今吃穿都走家裏的帳,也花不了什麼錢。”
“你要留點錢傍生才好。”
“那當然。老人家麼,萬事都靠孩子們,那才是招人厭煩呢!再說,幫襯他們,也不是把私房錢都給他們才叫幫襯的。”
“燕綏!”
“嗯?”
廖雲沉默了一下才道:“過幾年,他們安頓好了,我們去隱居好不好?”
“……。”燕綏狂汗:“我會做飯還是你會劈柴?”
廖雲苦笑:“那我們就一輩子這麼耗著?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我都盡了。如今我隻為我自己,你也不肯妥協那麼一點點麼?”
燕綏沒說話。
“揚州、餘杭、南京,沿著京杭大運河,哪裏不是繁華地?隻離了東京城,也沒人認識我們,你又怕甚閑話?”
燕綏冷笑:“我什麼時候怕過閑話了?”
“那你?”
“那我死了,你把我葬哪兒呢?”燕綏道:“這輩子,你要想跟我常見見,那容易。想如普通夫妻一般,我又算什麼呢?外室還是小妾?這個話我們討論過很多次,我真認為沒必要再說了。日後搬回內城,留一間客房與你便是。”
“燕綏,人生苦短!”
“是啊,人生苦短。現在不好麼?何必非要講究那樣一個形式?你是我的家人,我亦是你的家人。不需要外人來承認,你我心裏明白便好。我不想活的自欺欺人。更不想……我死在前頭,你去跟家裏人吵著幫我安葬;而你死在前頭,廖家人給我一記當頭棒喝,施舍一間屋子幾十兩銀子,度此殘生。我想活的光明正大,住在自己家裏,埋在自己的地盤。”燕綏認真的看著廖雲道:“我陳悅然此生,不怕死、不怕痛、不怕口誅筆伐;唯有施舍,寧死不受!”
廖雲沉默,半晌才把燕綏攬入懷裏:“對不起,一直都不懂你。”
“人和人都不同,何必彼此了解到那個地步?吵架都吵不起來,何等悲哀?”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再老一點怎麼辦?”
燕綏果斷的道:“住我家,死你自己家!”
“……。”
“幹嘛?”
“你住的是謝家……。”
燕綏笑:“謝家孩子以後管我叫阿婆,你家文博的兒子管我叫陳娘子,你不懂其中的區別?少跟我裝傻。”
“我住的不自在啊?”
燕綏認真道:“這是個問題!房子得好好規劃一下,最起碼方便抬你出門呀!”
廖雲哭笑不得:“你這都什麼想法啊!”
“誰無一死?沒讀過莊子啊?那麼忌諱死做什麼?”
廖雲投降了:“總也說不過你,那什麼,記得給我做間書房!”
燕綏伸手:“給錢!”
廖雲笑著輕輕拍了一下燕綏的手掌:“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