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滿目瘡痍的大地之上,一道蜿蜒無盡,宛如蒼龍伏息的古老城牆坐落在那處,城牆高聳參天,大約有千丈之高,至高處沒入雲之彼端,像是困龍騰淵,遁入雲幔。時間摧殘出了它的滄桑,青苔殘留了它的飽經風霜,裂痕鐫刻了風霜雪月所走過的昌盛繁華,即便它如一位親眼見證了時境過遷的垂暮老人,它仍是挺起胸膛雄立一方,不歪不斜,阻攔了敵人讓牆內的世界固若金湯。
而一座諾大的城門前,一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中年男子高高地舉起了手臂,像是個凱旋而歸的大將軍,仿佛在炫耀他的輝煌戰績一般,“欣喜若狂”四個大字清晰地鐫刻在了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而那擼起袖子的手臂之上,赫然有著一道紅得醒目的圖紋,紋路盤繞交織間,竟然是構成了一個微型的殘月之狀。
“這就是聖紋吧!這樣就算合格了吧!”
而看守著城門的兩名金甲侍衛麵無表情地瞥了一眼中年男子手臂之上的殘月圖紋,其中一名配有長刀的金甲侍衛向前走了一步,微微點了點頭,聲音淡得像是白開水一般,叫人聽不出有什麼感情:“嗯,狩獵女神的聖紋,果真不假,到裏麵去辦手續吧!”
“等一下!”
那名中年男子聞言似乎想起了什麼,那狂喜的神色立馬從臉上撤了下去,就好似燒得正旺盛的一把火被生生被撲滅了一般。眉頭微蹙,在那被風霜摧殘得不堪入目的臉上掃出了一抹濃鬱得化不開的焦慮,扭頭看向了身後同樣皺眉的一男一女,有些緊張地向那名金甲侍衛說道:“我還有家人!”
那名金甲侍衛聞言愣了一下,古井無波的神色微微蕩起了漣漪,有些糾結地看向了身邊的同伴,而同伴隻是板著臉輕搖了一下頭,搓搓大手空歎一口長氣。這個時候,那名金甲侍衛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重重地咬了下嘴唇,心一狠,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然後繼續板著張死魚臉,道:“同樣要測試,請排好隊!”
在如今這個腐朽欲摧的荒蕪世界,樂於助人可不會有人給你頒發錦旗資以鼓勵,這隻會成為提前埋下讓人族萬劫不複的禍根罷了,讓同族流離失所不是他們的嗜好,這隻是他們應盡的職責罷了。
無情的不是兩名守衛,無情的是這個被詛咒的世界。
為何世界會變成這個樣子,如簡介裏所講,人得罪了諸神,而諸神則舍棄乃至於詛咒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除了絕望、災厄與荒蕪仍在永無止境般蔓延以外,什麼都沒有,用作潘多拉魔盒來比喻這個世界再合適不過——釋放了世間的所有不詳,徒留希望被永遠地鎖在盒底。
幾千年前,無神論者曾說神不是萬能的,這也的確如此,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萬能的——但至少,神不是萬能的,但想要和神相提並論,人類卻是萬萬不能的,這是殘酷而又不爭的事實。
至於所謂的聖紋是什麼,又有何用?聖紋就是得到諸神認可後,諸神所賜予的圖紋,來象征你是被神看中的人。這不光隻是一個榮耀,更是諸神賜予你開啟修煉道途的一把鑰匙,也是一個資格。沒有得到諸神認可,人就無法進行修煉,也就永遠無法逆天而行,隻能一輩子碌碌無為,做一個光著身來而又光著身去的凡人。
嘛,顯然在如今這個世界,能成功得到諸神認可,從而開啟聖紋,之所以欣喜若狂,九成九並非是因為可以修煉,而是能夠順理成章地進入這城牆內的世界。所以,聖紋不單單隻是開啟修煉道途的鑰匙,更是一把保你一輩子毋須擔驚受怕而安然渡過的神奇鑰匙。
雖然說神舍棄並詛咒了這個世界,但這個機製卻奇跡地並沒有消失,人類仍有著絕地反擊的資本!
當然吧,保住命是一回事兒,能否在牆內的世界成功立足又是一回事。沒有聖紋,無法修煉的凡人,就算進入了牆內的世界,也無異於這牆外的世界,畢竟有時候人心,遠超於洪水猛獸所帶來的威脅。在如今這人類能捍衛的最後一塊領土之上,實力便代表一切,沒有實力的人,隻能落於社會的最底層,即便心中充滿了不甘,也會隨著人群大流而漸漸地迷失了自我。
你說人人平等?抱歉我無恥地笑了。所謂的平等,強者可以遵守,同樣也可踐踏,而弱者隻能屈服於強者之下,地位身份連強者腳下的一塊口香糖都不如,何來平等一說?
總而言之,人性,在瀕臨絕境的這一刻,無比真實地盡展無遺。
人群之後,一名戴著眼鏡的男子神色有些緊張,抱著祈禱的心態,擼起了自己的衣袖,希望奇跡能夠發生。
然而,諸神的確已經放棄了世人,已經沒有所謂的奇跡誕生於世。那男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左手猛握成拳,長長的指甲如利刃般死死地嵌入了掌心之中,隱有一縷縷刺目的殷紅在並緊的指縫間彙集成滴,搖搖欲墜。
男子扭過頭去,神色沒有太大變化,靜靜地看向身後的妻子和女兒,咬了咬牙,問道:你們呢?”那眉宇間洋溢的淡淡倔強,使他依舊死死地守候著人類名存實亡的驕傲,不願卸下這僅存的一絲尊嚴,不甘屈服與命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