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年代,朝不保夕,人命如草,最重要的不再是親情,而是生存,如何才能讓自己活下去。家族分家,親人離散很多,各自開枝散葉,直到我們離開大陸去東南亞,排華事件中有好幾個親人慘遭橫死,來到香港才穩定下來,度過最艱難的日子。
前些年,條件好了,費了好些力氣,尋找離散親人,積聚家族所有成員財力,合作組建周氏集團,發展壯大,卻因此埋下家族不和的病根。牽涉到財產和資源分配,矛盾越來越重。
偶爾翻出家裏老相片,會想起這個小阿姨,人老了,總是喜歡回憶往事,可很多記憶變得很淡很淡了。偏偏一輩子都記得被一個黑壯黑壯的小男孩一巴掌打翻在地的情形,這可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被人打。唉!”
周老爺子兩眼含淚,顫顫地注視著霍老爺子,聲音哽塞,“小禍害說他老家在天士縣藍水鄉,說他爺爺叫霍扁擔,我總覺得很有印象,印象很深,不知道老哥你還記得當年那個嘲笑你名氣很土氣的沒禮貌的同齡人嗎?”
\在座其他人全都傻眼了,尤其是霍海,跳了起來,手指著爺爺,大叫道:“啊——!爺爺!爺爺!原來你跟周爺爺是五十年前的老朋友啊!”
霍老爺子不停地用拳頭捶打自己腦袋,抓撓頭發,手指亂揮亂舞,結結巴巴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想想,我想想,你還給了我兩塊餅幹吃,那個,那個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對了,對了,我老爹就為這事,還被東家,就是我嶽父的弟弟,扣了三天工錢!我老爹把我屁股都打爛了!還有,還有,我又把那個彈殼撈起來了,賣了五個銅板!還有,還有,我很討厭你穿得那麼好,長得那麼白,你個兔崽子,還故意在我麵前炫耀你脖子上掛著一個金鎖,還說這金鎖能換一百個大洋,饞得我隻想把它搶過去——”
眾人目瞪口呆之餘,也強忍住笑,霍老爺子看見大家這個表情,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訕笑著撓撓頭皮,嘿嘿聲道:“對不住,那時候小孩子,不懂事,嘿嘿,嘿嘿。”
這話一出,滿堂大笑,霍海猛拍桌子,而周老爺子更是笑得前俯後仰:“我說你個霍扁擔,你真叫能耐啊,原來當時你還想搶我的金鎖啊!”
霍老爺子大為羞愧,低頭蒙臉揉眼睛,大家的笑聲差點掀掉了屋頂……
這是真正的大喜,不僅是周老爺子和霍老爺子故友重逢,重敘五十多年前的往事,更是發現原來兩家還是親戚,周老爺子的小阿姨是霍老爺子的嶽母,周老爺子也因此得知了小阿姨的下落,找到了小阿姨的後人。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霍海的緣故,是他在省城賣東西巧遇周老爺子,並得到周老爺子的喜愛與器重,周老爺子為了霍海的事情甚至可以不辭辛勞來到霍海老家,卻又因此故友重逢親友相認。
一飲一啄,皆因天定。讓人不得不感慨人生際遇的離奇,命運之手的神奇。細細一想,卻又可以用兩個字高度概括: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