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轉過頭,不忍再看。
“他可以一直派人守著這裏,郭虎逃不了的,為什麼他要這樣一直一直的殺光他的親人?”
葉笙的手攥的很緊,言語聲卻很蒼白。
“展淩空很聰明,你隻看到了他的狠,卻沒看到他的智。”
陸六六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這才是新一代修士的本色,智而不慈,他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在郭虎阻攔在流火城內。畢竟如果郭虎手裏有十萬靈石的話,變數實在太大。所以展淩空要在他眼前殺光他的親人,不僅是要讓憤怒,內疚,也要防止他逃生後可以安度時光。更毒辣的是,他留下他的父母和妻子。這最後的三個人,總有一個會讓郭虎頂不住心裏的愧疚,從那扇門裏出來。”
“斬。”
展淩空又是一聲令下,兩個抱頭痛哭的婦人頭上淋滿了郭虎父親脖頸竄出的鮮血,他的父親年紀不到五十歲看著很是年輕,好巧不巧的這一下,那顆充滿不甘的頭顱砰的一聲飛揚起來,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四三”的黑門之上,留下一抹觸目驚心的粘稠血液!
掙紮痛哭的母親和兒媳婦兩人就這樣哭著,直到展淩空麵不改色的下了最後一道命令。
“三息已過,給我斬!”
“不要!”
郭虎的妻子癡癡呆呆的抱著婆婆已經沒了頭顱之後的那空蕩蕩的身子,悲切的喊道:
“阿虎,阿虎,你快出來啊。婆婆,公公,都死了。隻剩下我了啊,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隻剩下我了啊…”
“三息已過…”
展淩空歎了口氣,正要揮手,忽然,那顆掙紮在一四三的門口的頭顱輕輕的被人抱了起來。
隨著吱呀一聲,鐵門的開啟。這一刻眼淚鼻涕縱橫的郭虎,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沒有人會想到,在最後的三息,他出來了。
展淩空冷冷一笑,站起了身來,郭虎卻並沒有看他。
他是跪著出來的,他的雙膝一點點蹭著台階滑了下來,懷抱著自己父親的頭顱的他,額頭血淋淋的一大片,也不知道他在一四三房間裏磕了多少個頭,打了自己多少個嘴巴,才能淒慘至如此模樣!
殷紅的血液混著粘稠的鼻涕粘在臉上,看不出悲或喜的他眼神中全是哀求,盯著自己妻子的眼神中,還透露著唯一的一絲希望。
他就這樣以膝為腿蹭著台階,跪著爬了下來,偶爾碰到滾落在腳下的人頭,麵色複雜的郭虎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終他還是爬在自己的妻子麵前,抖落了懷中布袋裏的七八百塊靈石,似哭似笑的哀嚎道:
“這些東西…”
展淩空兩眼一動,猛地一指點在郭虎眉心,瞬間停滯了任何表情的郭虎呆呆的念叨:
“沒有十萬塊靈石,隻有不值錢的石頭。鷹齎拿走了儲物袋裏所有的靈石,他騙我…”
“滿口胡言!”
鷹齎再也顧不得一切,揮手一巴掌扇在了郭虎臉上,他的嘴角颮出一道血線,整個人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麵對著白蟬犀利的視線,他一拱手:
“白長老,我鷹齎…”
陸六六一拍葉笙道:
“這下有的看了…”
展淩空撇起一絲冷笑,朝著白蟬說道:
“這就是你九陰宗的規矩?”規矩兩個字壓的很重,這下隻要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鷹齎長老明顯在其中動了什麼手腳!
白蟬臉色肅然,目光炯炯的盯著鷹齎說道:
“把東西拿出來。”
“我沒有…”
鷹齎正要解釋,身上如同實質的目光幾乎要擊穿他的身體,他咬了咬牙,將懷中的儲物袋扔了出來。
“你們自己看吧!”
葉笙瞧見郭虎一家五六十口人死的幹幹淨淨,心裏卻開始莫名的難受。
“我們走吧,我不想在看了。”
陸六六瞥了瞥嘴,還是站起身來,兩人朝巷外走去。身後喧囂漸淡,濃鬱的血氣也在慢慢消失。遠遠瞧見了立在巷口的三個大字,忍不住念了出來。
“避風港…”
陸六六眼神不屑說道:
“世上哪會有真正的避風港?這個世界的殘酷,無論你走到哪裏,都是躲不過的。”
“隻有實力,才是真正靠得住的東西啊..”
葉笙喃喃自語,左臂麻癢的感覺漸漸消失了,這一刻,延綿了許久的這個真實的噩夢,也慢慢的消失在心裏,他開始理解小人物的悲哀,大人物的手段,對這個世界,他忽然有了一番全新的看法…
如同涅槃,浴火重生,葉笙振作了起來,從內心中,他拋下了那些血淋淋的頭顱,看向了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