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五十年,初夏的一個傍晚。
滾滾的烏雲黑沉沉的密布在芙蓉閣的上空,讓人感覺有些窒息。忽而一道閃電劃破天空,而後一聲響雷緊隨而至。“叭、叭”,豆大的雨滴落下來,打在屋頂上,打在院子裏的荷葉上,漸漸地,天地間像掛著無比寬大的珠簾,什麼都看不清了。
芙蓉閣內,宮女太監們排成一排,有的端著熱水,有的拿著毛巾,一會兒從東廂進入西廂,一會兒從西廂進入正屋,宛如熱鍋上焦急的螞蟻。
緊隨著宮女們掀開大紅色的幔帳進入屋內,皇上最寵愛的瑜妃正在生產,她臉色蒼白,一頭青絲被汗水沾濕,淩亂的散落在臉龐。
她緊緊的握住身邊的被子,一聲接一聲慘叫,幾乎要將外麵響徹天邊的雷聲鎮住。
“娘娘,用力啊,已經看到頭了,用力啊。”產婆急的滿頭大汗,不住的幫瑜妃加勁。
隨著瑜妃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之後,一個女娃應聲落地。
“哇.哇.哇。”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個小公主。”產婆開心地將孩子抱到虛弱的瑜妃麵前,讓她能近距離的看著孩子。
“快,抱過來,讓我看看。”已耗盡了精力的瑜妃微微的揚起嘴角,竭力的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女兒。
這時瑜妃身邊的掌事太監一臉憂愁的快步走上前,搶在瑜妃之前奪過繈褓中的嬰兒,攬入自己的懷中。
在眾人不解的眼神中,他撲通一聲跪倒在瑜妃床前,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小英子,你這是怎麼了?快把我的女兒給我啊。”瑜妃伸出手想要觸碰到她的孩子,但是小英子卻跪著向後挪了兩步,然後抬起頭痛哭道。
“娘娘,請恕奴才死罪,可是咱們不能留下小公主啊。”
見到氣氛有變,屋裏的丫頭婆子們一並跪倒在地。
“娘娘,雖然您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但此刻皇上出巡還未回宮,皇後以及眾妃嬪們又視芙蓉閣為眼中釘肉中刺,此前就已對咱們多番為難,此刻如果您生的不是個小皇子,那唯一能為我們撐腰的太後娘娘也不會太垂憐我們,娘娘,還請您為自己和小公主的將來打算啊。”
小英子死死的抱著女嬰將頭磕在地上,準備以死相勸。
瑜妃為了觸碰到跪在遠處的小英子,一翻身差點從床上跌落在地,幸好宮女及時扶住了她。
其實瑜妃心裏也明白無論自己生男生女,外麵的人都會趁著皇上不在的時間對自己下手,要不是自己謊報了生產的日子,怕是現在外麵就已經布置森嚴了,但是此刻對女兒的愛已經抵過了一切的‘深思熟慮’或者‘三思而後行’之類的了。
她蒼白的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不怒自威的看向小英子。
“小英子,你先把我的女兒給我,否則嚴刑伺候。”
“還請娘娘三思啊,奴才死都不能置娘娘的生死於不顧啊,娘娘,如果皇後她們知道您此次生的是公主,是決不會讓您再有機會生皇子的啊。”
小英子戰戰兢兢的不敢直視瑜妃的雙眼,雖然瑜妃平日裏待下人極好,但是若不是事關生死,任誰也沒膽量試探瑜妃的底線。
“還請娘娘三思啊!”眾人見小英子一人勸阻無效,便一起跪下請願。
“你們!”瑜妃見眾人竭力勸阻,心中一片混亂,雙手緊緊的抓住被褥,絕望的低下頭。她明白大家是對自己好,自己剛進宮不久還無力與眾妃嬪抗衡,就已因得寵而成為了眾矢之的,如今皇上剛好不在,自己便是孤立無援。
“小英子,你起來吧,我的肚子不爭氣,倒讓你們跟著為難了,隻是如今之計該當如何呢?”
過了良久,她才輕歎一聲,緩慢的抬起頭。
“薇兒,將孩子抱進來吧。”小英子起身朝簾子外麵輕聲說了句,隨即薇兒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男嬰走了進來。
“娘娘,這個就是我們的求生之計,隻要您點頭,我立馬派人去通知太後娘娘,保證咱們安然無虞。”
見到瑜妃已經開始動搖,他將兩個嬰兒都放到瑜妃身前,等著她做最後的定奪。
外麵狂風呼嘯,吹的人內心發寒,屋裏的每一個人為瑜妃捏一把汗,也為自己的命運捏一把汗,畢竟覆巢之下無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