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妻兒平安,一切責罰加諸我身。
Godblessme,please.
他舉步左轉離開特萊維廣場,身後的巨大雕塑上,海神尼普頓沉默矗立,他左手邊的駿馬似要掙脫枷鎖,飛馳而去。
數日之後,劉悅淩即將下葬,她不是基督徒,因此不適用於火葬,也不能葬入教堂,顧燃的意思是在意大利火化,然後由他帶著骨灰回國埋葬,而顧俊燁堅持要把她埋葬在意大利公墓。
他坐在那間有著沉重帷幕的書房裏,如同護衛領地的雄獅,對前來挑釁的顧燃發出眥目欲裂的咆哮。
劉悅淩一死,顧燃和顧俊燁之間再無半點情分可言。
兩人對峙了兩三天也沒有分出個勝負,甚至沒人想起來通知劉悅淩的父母一聲,還是劉家從別的渠道得知了這件事,主動打了電話過來。
顧燃跟這對名義上的外公外婆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上次見麵,似乎還是他正式繼承華顧國際的時候舉辦了一場宴會,劉悅淩的父母出席。
視頻電話裏的夫妻兩鬢斑白,神色悲痛,與當年的風華正茂相差甚遠,顧燃冷漠地闡述了他和顧俊燁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顧燃的外公道:“沒關係……悅悅的事情,你們決定就可以了,我們……我們沒有意見。”
顧燃閉了閉眼:“我知道了。”
他不知道劉家為什麼連女兒的墓地都不敢插手,想來也不過是顧俊燁的手段。
掛了電話,他馬上聯係了塞繆爾。
即便塞繆爾向來放浪不羈,此刻也嚴肅起來,甚至字正腔圓地說了一句“節哀順變”,緊接著便問有沒有什麼可以效勞。
“我想帶我母親的屍骨回國。”顧燃回答。
他不知道劉悅淩若是在天有靈,是否願意繼續漂泊在意大利,隻是出於人子的私心,顧燃不想她繼續被顧俊燁禁錮在他鄉。
塞繆爾表示自己明白了。隔天,佩羅塔家族的攻勢便驟然加強,顧俊燁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投入到勾心鬥角當中,等他騰出手來,顧燃已經帶著劉悅淩的屍骨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此時已經是一月底,年關將至。
沈紫蔚孤身一人站在機場,飛機起起落落,她終於等到了她思念已久的人。
她想說我把華顧照顧得很好,她想說糖糖和甜甜已經可以出院,她想說你不在的日子裏,我撐起了這個家。
可她看著那個眼底青黑胡子拉碴手裏還抱著一個巨大的骨灰盒的男人,她看著他步伐穩健地走過來,她看著他露出虛弱但溫柔的笑容,她走過去,踮著腳尖抱了抱他,說:“辛苦了,到家了。”
那一天,每個經過的人都詫然回頭,看著那個突然就哭得跪倒在地上的男人。
他哭得聲嘶力竭,仿佛是經年的委屈,都付於這場嚎啕。
沈紫蔚沒有勸他不要哭,隻是摟著他的頭,按在自己懷裏,一下一下撫摸。
沒關係,已經回家了,所以哭吧,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