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六點,該來的人基本已經都到了。柳老爺子年輕時將惠新經營得風生水起,完全壓過了幾個兄弟的風頭,讓他們幾個隻能仰仗自己的鼻息。如今雖然已經功成身退,深居簡出,隻是積威猶在,因而被邀請的人基本沒有拒絕的。
柳嫣然坐在柳益博下手,跟老爺子關係親近的都坐在這桌,她是唯一一個孫輩,其餘都是她的公公伯伯之類的長輩。
隻是沒看見柳明華倒讓她有點意外。
柳益博早就說過白若晨不會出現,柳嫣然才會答應這件事,若是他敢讓白若晨出來,柳嫣然就能當場退席甩臉色給他看。但是柳明華是早說過要來的,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而已,柳嫣然懶得管,就默認了。
如今柳明華沒出現,柳嫣然倒是樂得省心,便也沒問。
六點開席,涼菜一道道地上齊,柳益博起身走到一早準備好的演講台上,拍了拍話筒吸引注意力。
柳嫣然兀自吃菜。
“非常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還能撥冗出席家父的壽宴,今天是家父七十八歲的生日,我作為他的兒子,祝他福壽延年,鬆鶴長春!”
底下稀稀拉拉鼓起掌來,比起柳老爺子和柳嫣然的手段,柳益博那點本事實在是不夠看,之前就表現平庸,這幾個月惠新集團股票大跌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因此捧場的都沒有幾個。
柳嫣然倒是有點驚歎了,畢竟底下的人這麼不配合,柳益博還能麵不改色地講下去,為了他的臉皮都應該鼓鼓掌。
幾句寒暄之後,柳益博話鋒一轉,進入了正題:“柳某人子嗣單薄,至今膝下隻有嫣然一個女兒,大家也知道,我就算再舍不得,還是有個臭小子要把我女兒搶走的。”
這話說的倒好像有一片拳拳愛女之心似的,柳嫣然嗤之以鼻,正好熱菜上來了,她剛夾了一筷子魚肉,就聽柳益博朗聲道:“但是,就在前幾天,我得知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我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兒子!”
“噗!咳咳……咳咳咳咳……”柳嫣然被魚肉嗆了個半死。
她服了,這下她真的服了。
她總算明白老爺子不是整壽卻大張旗鼓地辦壽宴是為什麼了,合著是迫不及待地想介紹他的親孫子!
台下一片嘩然,富貴人家的醃臢事從來不少,養情人養小蜜更加常見,但搞人是一回事,搞出人命來就是另一回事,搞出人命還要大張旗鼓地宣布那就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啊!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看柳嫣然的反應也不像是事前就說好的,柳益博這是公然打柳嫣然的臉啊。
私生子曆來就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麵的東西,找個借口偷偷接回來,正房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你公然在全家人麵前宣布算什麼事?真當自己說流落在外,別人就會信嗎?能坐在這裏的沒一個是傻子啊。
柳益博一時也有些尷尬,暗暗後悔自己怎麼就聽了白若晨的話,鬼迷心竅地答應了。
隻是如今他騎虎難下,隻好硬著頭皮道:“現在呢,我就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明華。”
柳老爺子臉色鐵青。
一直不見人影的柳明華被保姆抱上了舞台,四歲的小孩子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小西裝,眉眼依稀可以看出柳益博的影子。他沒有笑,也沒有哭,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台下,沒有一點兒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