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子笑看著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葉歡,一直縈繞在臉上的笑意終於消去,雙眉也慢慢蹙了起來,——她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她害怕被人觸碰到了這等地步?
他沉默著慢慢走近她身邊,蹲下身去,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嘴中柔聲道:“歡兒。”
感受到有人靠近自己,葉歡哆嗦得更厲害了:“求求你……別碰我……別……別碰我……湯圓……湯圓你在哪……”
她的眼神失焦,好似入了魔障。——回想,在與千歲臨在一起的這短短一個月內,她幾次險些失貞,幾次被千歲臨侵犯,幾次受了重創,除了湯圓,再無人願意去拉她一把,除了湯圓,再無人能乖巧得站在她身邊,不為美色,不為欲望,隻是為了她葉歡,還能夠全心全意得對她好,陪她靜看一夜蒼茫月景,陪她靜臥滿室淒涼霜華。
斐子笑挑眉,目光望向蒼茫的遠處,嘴中輕聲念道:“——湯圓?”
葉歡依舊在發抖,斐子笑略沉吟,終伸手點了她的睡穴,隨即,彎腰打橫抱起她,低頭露出一道溫柔笑意,然後慢慢朝著自己房間而去。
而另一邊,湯圓的小身板換上一件月牙白的寬鬆小袍,佇立在葉歡空蕩蕩的房間門口,迎著月光,目光冷然。
——她答應過自己,會回來的。
——她答應過自己,會完好無損得回來的。
所以,他要在這裏等她,直到她回來。
夜幕變淺,朝霞始臨,東方不知不覺中已抹上了一道魚肚白。
城主閣這般幽靜,整個府邸都在沉睡。唯有後院中那一處幽靜院落門前,還站著一抹孤單的身影。明明就是這小小的身板,卻生出一股清冷的意味來。
湯圓目不轉睛得看著遠處,狹長的睫毛上甚至被布上了幾滴清晨的露珠,襯得他雙目愈加幽深。
她會回來的。
她一定會完好無損得回來的。
湯圓如是想著,伸手一抹眼前的濕潤,換了個姿勢,繼續等待。
而另一邊,斐子笑擁著葉歡,將她輕輕放在自己的床上,隨即,自己也上了床,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和衣而睡。
他閉眼,腦中浮現皆是方才葉歡初見他之時流露出的那絲笑意,明眸皓齒,燦若星河,這般單純。
嘴角緩緩上揚,他在心中慢慢道:“你既選擇了我,便休想再離開。”
初生的太陽終於一躍到了正空之中,一夜無眠。
等葉歡徐徐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赫然躺倒在斐子笑的懷中。她一驚,下意識得避開他就要起身,哪知斐子笑卻迅速得伸出手來,緊緊握住了葉歡的手腕。
葉歡甚是懊惱,看著他淡然淺笑的雙眼,隻好努力隱忍自己的怒意,可口吻中還是帶上了一絲煩躁:“公子,放開我。”
她著急,斐子笑卻不著急,他慢慢坐起身子,衝她慢慢道:“怎麼,急著去見湯圓兒?”
葉歡一驚:“你怎麼知道……”
“莫忘了此處是城主閣。”斐子笑的聲音淡淡的。
葉歡別開頭去,心中卻在擔心究竟應該怎麼跟湯圓交代。又是一番爭論,斐子笑終於大手一揮放開了她,葉歡瞬間如一隻拖去囚籠的鳥兒般飛回了自己的房間,隻是還沒有沒有走近,就看到湯圓倔強的身影。
她已經做好了被湯圓責罵的準備,可哪知,湯圓看到她,先是渾身打量了她一番,隨即嘴角才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來,天真又爛漫,他衝她伸出手去,就像向往常每一個夜晚那樣說道:“困了,陪我睡覺。”
湯圓的反應出乎葉歡的意料,可詫異歸詫異,她毫不遲疑得抱住了他,衝他笑得寵溺:“好,睡覺。”
蕪城,確實是個好地方。地處交通要道,乃是三國的交接處。經濟異常發達,城內更是繁華空前,不論何時的大街都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之所以三國沒有將蕪城占為己有,那是早先的朝廷同江湖立下的規矩。隨著時間慢慢推移,三國鼎立的格局越加鮮明起來。就算老祖宗的話可以不聽,可這蕪城不管落入哪一個國家,都勢必會引來另外兩國的不滿,所以縱然各國對蕪城虎視眈眈,卻也無可奈何,隻能任由其孤立在三國之外。
且說今日,蕪城內赫赫有名的折柳齋竟啊熱鬧空前。——而所謂折柳齋,便是那小倌館。
聽齋內的老鴇傳出的口風,說是剛進了一批極品美倌人,竟比那女子還要再媚上三分。平日裏沉迷欲色的達官貴人,大戶公子,甚至連街道上橫行霸道的地頭蛇們,都紛紛朝著蕪城內最著名的煙花巷而去,都想一睹這折柳齋美倌的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