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餿的飯菜?
葉歡急了,也懶得解釋什麼,忙催大夫開了藥方,然後自己隨他去抓了藥,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客棧,天色已更加深了一分。若再不回王爺府,隻怕千歲臨又要派人來抓她。可她又哪裏放得下湯圓,讓客棧去熬了藥,然後又回到房間,一點一點喂了湯圓半碗粥下肚,才上了床,將湯圓抱在懷中,就像以往的每一個夜晚一樣,互相依偎著入睡。
“阿歡……”迷茫間,湯圓嘴中輕輕發出一聲呢喃,墩墩小手緊緊握住葉歡的腰間,將身體又往葉歡方向靠了一靠。
葉歡急忙輕拍他的脊背,輕聲哄道:“湯圓乖,不怕,阿歡在這,就在你身邊……”
客棧小二將藥端上,葉歡又喂了湯圓吃藥,也許是因為藥太苦的緣故,湯圓竟慢慢睜開了眼,轉醒了過來。
“湯圓……對不起……”葉歡在他耳邊,輕聲道歉,口吻有些哽咽。
“下次,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湯圓抬眼,靜靜得看著她,輕聲道。
眼角似有濕潤劃過,葉歡勉強勾了勾唇角,衝他輕輕點頭:“好,我不離開,永遠不離開!”
湯圓伸出小小的手指頭,將葉歡眼角的那抹淚痕擦去:“別哭。”
“告訴我,為什麼你會變作乞兒模樣,是不是斐子笑他……”葉歡沉聲問之。
“我靠空氣裏你留下的氣味尋找你,走了很多彎路。”湯圓說得雲淡風輕,“不過現在,我找到你了。”
——彼時,他費勁千辛萬苦才擺脫斐子笑,按著空中葉歡留下的幾縷淡色氣味來判斷葉歡的方向,東邊,南邊,北方,劇烈的風迎麵襲來,四麵八方好像都留著葉歡的氣息,湯圓急得紅了眼,撒開腳丫朝著一個方向便狂奔而去,走了許久又許久,被樹枝荊棘不知磨出了多少傷口痕跡。
沿著一個方向跑了幾天幾夜,到了某個點上,卻發覺葉歡的氣息在空中已經淡得無處可循之時,他便又轉頭,換個方向繼續奔跑,沿途路過多少荒蕪與繁華,村莊與城池,餓了便吃野果,若是沿途的是一座城池,實在餓得不行了,便隻能吃餿掉的飯菜與糧食,偶爾有好心腸的山村姑娘,瞧他獨自一人窩在大樹下蜷縮著身子睡覺,這般可憐,便拿出一個熱騰騰的白饅頭給他。——這個白饅頭,是在這段將近一個月的拚命趕路過程裏,湯圓印象中的唯一美好的事物。
因為這個白饅頭,那些在他趕路過程中嘲笑他,拿石頭仍他的壞家夥們,那些麵目凶惡的地痞們,那些狗腿勢力狗眼看人低的客棧小二們,全都變成了過眼雲煙。
饒是湯圓如何想,卻也不會想到與葉歡再次見麵,便又是一道生死攸關的時刻,見她有難,他克製不住得化為半獸,再無理智。
湯圓是這世間最為奇怪的存在,非人非妖,乃是半獸之人。半獸之人最忌在人間現形,輕則氣體虛弱,重則損及心脈。這也正是為什麼當初在別院之中,施展結界時會陷入昏迷。那片寒幽林才是他的家,是他的元神所在,一旦離開,及化成人型模樣,與其它凡人一般無二。
湯圓收了收心思,默不作聲得看著葉歡,心中輕道:我隻是想呆在你身邊。
這些遭遇,葉歡自是不清楚,她心疼得揉了揉湯圓的腦袋,將碗裏的藥全都喂他喝下,想了想,還是歉意得沉聲道:“湯圓兒,你乖乖呆在客棧,我必定會常來看你。隻是現在,我不得不先回千歲臨的王爺府,我不能讓他起疑,否則,功虧一簣,前功盡棄……六日,隻需要六日,這一切便可以結束,我此生再不會同你離開!”
她看著他,說得鄭重。
湯圓默不作聲得看著她,許久,微微垂下眼去,輕聲道:“好,我等你。”
葉歡狠狠心,終站起身,轉身離開,雙手緊握成拳,她慢慢走出客棧,雙眼再次變得冷然,看向蒼茫夜色如是,慢慢走回王爺府中去。
靈舒的消失顯然讓千歲臨受到了重創,夜色已經這樣深了,千歲臨竟然還是沒有回來,她一出現在院落門口,她的丫鬟便已哭喪著臉迎了出來,說擔心她的安危雲雲,葉歡滿懷心事得安慰了她一番,便進房入睡去了。
接下去的日子過得飛快,葉歡每隔兩日就偷偷想辦法溜出府去照顧湯圓,千歲臨偶爾出現在她麵前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就算喝醉酒又來找葉歡耍酒瘋,葉歡也幹脆不客氣得直接劈他一記手刀將他弄暈,時間,就這樣慢慢滑到了賞花節的前一日。
賞花節,顧名思義,乃是觀賞萬花怒放姿態的日子。各種各樣的花種,或妖或柔或媚或秀,姹紫嫣紅,千嬌百媚,有牡丹之雍容華貴,有茉莉之淡雅芳香,——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