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晨,母親對向黎說:“你爸這一走,以後這個家就靠你了。你年齡也不小了,該考慮自己的事情了。”還沒有等他回答,母親又說:“你不在家的時候,鄰居們沒少給咱幫忙,支書家的尚紅來的最多,我看那姑娘不錯,人長得又俊,心眼還實誠,嫁到咱家能幫我幹活,我找個日子給你定下吧。”向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他搖搖頭說:“我已經在外麵找了,還是個醫生呢,人長得也漂亮,爸媽還是幹部呢,你就別****的心了。”哪知,母親搖搖頭說:“人家書記的姑娘也是中專畢業,還是學校老師呢。你爸出事的時候是書記帶著一幫人去山上挖石頭,把他找回到抬回家的。咱不能虧欠人家的情份。再說,尚紅早就喜歡你,我心裏都把她當兒媳看待了。以後你走了,這個家還不是要靠書記給咱操心幫忙?城市裏的姑娘嬌氣,將來不孝順我靠誰養活呀?你考慮考慮吧!”母親的話擲地有聲,向黎的心裏一下子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母親的態度是他想不到的。尚紅是一個好女孩他知道,可是感情不是勉強的。他不知道用什麼方式來說服母親,但是,卻暗地裏決心,不能答應母親的要求。
在家處理完喪事,向黎沒有再和母親談起婚事,他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於小雨帶過來讓母親看看,到那時候說不定母親的態度會有所轉變。
回到江南小城,小雨正焦急地等待著他。幾天不見,向黎的憔悴讓他吃了一驚,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默默陪在左右。
兩個月後的一天,向黎忽然接到尚紅的電話,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向黎,你媽媽住院了,你回來看看吧!”“什麼病?”“等你回來就知道了。”說完匆匆掛掉了電話。
等回到家才知道,母親因為不甘心父親屍骨不全,一個人去了山上去尋找埋在石頭下麵的父親的那條腿,卻想不到被塌方的石頭又砸斷了腰椎,造成了下半身失去知覺,臥床不起。要不是被人發現,隻怕命也沒有了。看到尚紅在醫院忙前忙後的照顧著母親,向黎忽然覺得似乎有某些東西在生命裏不能強求。
眼看假期就要到了,母親的病還是沒有任何起色,醫生說,護理的好的話可以恢複一些,但是臥床是肯定的了。誰來照顧母親呢?
一天夜晚,母親對向黎說:“我都這樣了,你走了誰照顧我?”向黎想了一下說:“要不我帶你走吧,去我工作的地方我租個房子我照顧你。小雨也可以照顧你。”母親搖搖頭說:“我哪裏也不去,在家裏我心裏舒服。”“可是我不能留在家裏,你必須跟我走才行呀。”“你走你的,我讓尚紅伺候我。”“人家尚紅為什麼伺候你呀?”“我要她做你的老婆!那樣她就名正言順伺候我了。”“可是我不喜歡她,你不能勉強我!”“成了親就喜歡了,當初我和你爸都沒有見過麵,嫁給他還不是一輩子?我看尚紅和你很般配,找她是你小子的福氣,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一輩子不認你這個兒子,你也別領個南蠻子媳婦給我看,除了她我誰也不要。誰願意一輩子伺候我?你那個小雨願意嗎?”
固執的向母依然不肯讓步,向黎矛盾極了。
回到南方小城,向黎不敢對小雨說出真相,他真的害怕那樣是傷害她。可是母親的電話接連打來,再也沒有拖下去的理由。
再一次見到小雨,向黎鼓足了勇氣終於把母親的意願說了出來,小雨滿臉的疑惑,哭著問向黎是怎麼想的?她告訴向黎,可以把母親接來一起伺候,她是樂意的。可是向黎告訴她,母親很固執,不願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來,她不想離開父親太遠。除了跟尚紅結婚,真的沒有辦法了。
小雨緊緊抱著向黎,倆個人哭做一團,誰都不願意失去對方,可是無情的現實就擺在那裏,它象一道鴻溝,根本無法逾越。向黎擁著小雨顫抖的身體,告訴她一定要忘記他,這一輩子給不了她的,下輩子一定還給你。
母親的電話依然頻頻催促,一再說尚紅不嫁進門就沒有理由伺候她,那個叫小雨的就不要再來往了,趕緊回來結婚吧。向黎的情緒一下子失控了,他向母親吼著,宣泄自己的不滿。放下電話,卻又淚水湧出。他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無助,也為命運的捉弄搖頭苦笑,這世界,有些東西真的無法改變嗎?
真的讓向黎回家的原因卻另一個無法接受的事實:於小雨忽然不辭而別。隻給他在書桌上留下簡單的幾個字:忘記我,我走了。
幾個字讓向黎的心如刀割一樣的疼痛,他瘋了一樣跑到醫院去找於小雨,醫院的同事告訴他,於小雨辭職了,至於去了哪裏他們也不知道。可是向黎知道,於小雨是故意這樣做的,她知道向黎是個孝順的人,不願意讓他承擔更多的痛苦。可是,她怎麼會不理解,她的消失會讓向黎的生活從此改變了許多呢?
失去了於小雨的消息,失落的向黎孤獨地走在雨裏,任雨水肆意在頭頂澆落,融入苦澀的淚水裏。或許,此生,就真的不會再見到於小雨了,他覺得自己最後的依靠如崩塌的圍牆一下子沒有了。
在於小雨失去消息的一個星期後,向黎終於向母親妥協了。畢竟,母親時刻需要人照顧,這是不爭的現實。
婚禮在一個初秋的日子舉行了,所有一切都是尚紅一家準備的,向黎隻是象征性的扮演了一個新郎的角色,如一個木偶一般任一幫老人把他拖進洞房,成了尚紅名義上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