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破這片寧靜(1 / 3)

1

夜是寂靜的,同時也是漫長的。

月光如沙,湖水如鏡。在湖畔岸邊,櫻花樹下,一位身穿白衣長袍的女子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湖水。衣袍下端繡著的紅色仙鶴圖樣,在月光的襯托下,像是撲打著翅膀飛起來似的,栩栩如生。

夜風如絲,吹拂著她那垂至腰間的秀發,隨風飄起。本是粉紅色的櫻花,灑在月光下,卻是銀白一片。有些在夜空中淩亂地飛舞著,讓這本就難熬的月夜增添了些許悲傷。

在這一片銀白的世界中,湖水中的倩影顯得有些落寞。突然,女子半蹲了下來,一隻手撐在了地上。她緩緩地低下頭,眼角的淚水自那凝脂般的皮膚略微滑過,娥眉皺起。

此時,女子的身後有一黑色人影慢慢得接近,離至幾丈遠,便停了下來。一月白衣衫的男子靜靜的看著她,表情凝重。似在猶豫,所以不敢向前。

女子察覺身後的異樣,眼角向後瞄兒去,卻不敢回頭,害怕自己看到的不是他而失望。過了一會兒她停止了哭泣,聲音略有些發抖,小心翼翼的問:“是你來了嗎?”

2

垠山之巔,儀寒宮,二殿下的寢宮內。

二殿下蘭音猛地從床上驚醒,坐了起來。額頭上的汗珠又小又密,緊密的排在一起。他靜了靜心神,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順手拿起床頭邊的紫金色的披風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走到黒木雕刻的窗戶邊沿。打開,刹那間,一縷縷溫煦的陽光照在了他的臉上。長身玉立,清朗的容顏,輪廓分明。既是這樣的模樣,也掩蓋不了他眼底的憂鬱。

自從兩百年前,二殿下在一個普通的早晨醒來後,便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隻記得時間已經匆匆流去,卻不知如何度過的。就連血族舉行的祭祀大典的盛況也不記得了,取而代之的卻是經常夢見一黑衣女子在湖邊靜靜地哭泣。夢中的女子是那麼的心神交瘁,而自己又何嚐不是苦惱萬分。

“咚咚…咚。咚咚…咚”隨著幾聲敲門的聲音,蘭音殿下從苦悶的思緒中走了出來。

“進來!”臉上依舊是那副沉重的表情。

雖未見其人,便聞其聲。嚴城邊推門邊嚷嚷道:“蘭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嚴城推開門時,蘭音已經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用手端起桌上的茶杯,隻抿了一小口,將茶杯放下,並沒有因為嚴城口中的好消息而露出好奇的表情。

“如果前往龐貝城去參加祭祀大典也算是好消息的話,那還能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讓你這麼興奮的?”蘭音沒有抬頭,平靜的說道。

嚴城怔在那裏,剛才的好心情隨著蘭音殿下口中的好消息轉瞬即逝。蘭音見嚴城不說話,便抬頭看向嚴城,看見他的表情僵住,嘴巴略微張開,似乎不敢說話的樣子,於是走到嚴城的麵前,狐疑道:“怎麼,你口中的好消息與我所說的不同?還是…去參加祭祀大典有什麼問題嗎?”臉上依舊是沒有任何表情,甚至眼角露出了一絲寒光。

嚴城看到殿下這個架勢,趕緊搖頭,想都沒想說道:“不是,隻是…。隻是……”

蘭音見嚴城說話吞吞吐吐便知其中肯定有什麼貓膩兒,於是用審視的目光看向嚴城。嚴城被蘭音的目光嚇得不敢抬頭,於是低著頭不說話。

“隻是什麼?”

蘭音殿下冰冷的聲音傳來,嚴城隻覺呼吸有點不順暢,不知道該說什麼。蘭音見嚴城還是不說話,暴躁的脾氣有點使他不耐煩了起來,於是抬手想要給嚴城一點顏色時,“砰”的一聲,嚴城跪在了地上。

“殿下,我們不能去龐貝城。”

蘭音聽到這句話,迅速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嚴城,便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沒錯,我們不能去。”另一個人的聲音將蘭音與嚴城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楚暮!”聽到嚴城與楚暮對於龐貝城一行的看法,蘭音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大約兩百多年前,蘭音殿下與楚暮、嚴城三人來到血族的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名為“獄暗之地”,是血族的禁地,同時也擁有著血族的秘密。自古以來,隻有血族的統治者可以進入此地,而宜雲一族的女巫則是這個秘密的守護者。宜雲一族被視為血族最崇高的種類,她們與其他血族人不同,她們沒有嗜血的本性,也沒有被世人認為肮髒的靈魂,她們是純淨的,是神聖的。所以無論是人還是血族最高統治者,都會尊敬她們。即使她們擁有著血族的秘密,血皇也會對宜雲一族予以尊敬。

獄暗之地雖為禁地,血族的秘密是以關鍵,另一個則是這個地方封印著千百年來妖界的怨恨之氣,被稱之為“怨靈”。他們的嗜血造成了無數的怨念,唯有獄暗之地才能將其封印。而在兩百多年前,二殿下蘭音與他們二人的擅自闖入,誤將怨靈放出,並且無法追蹤它的去向,血族眾人人心惶惶,謾罵不斷。血皇為了平息眾怒,不得已將自己的愛子逐出龐貝城,並下令,沒有自己的傳召,不得進入龐貝城,以消眾怒。

因此,蘭音三人來到了垠山,過著悠閑的生活。可是自從以後,他便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而且時不時的做著怪夢。後聽說,血皇不知為何,無故失蹤,城內一切大小事務落在了哥哥蘭渃的身上。於是,蘭音決定這次血族的祭祀大典,他務必要去,一定要探個究竟。

更何況,這一切的發生看似詭異,實際上又有著某種的關聯。於是,他將嚴城扶起,轉過身,堅定的說道:“我決定的事情向來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你們……也一樣。”

嚴城看向楚暮,不知所措。楚暮走到蘭音的身邊,略低了下身子,說道:“殿下,血皇下令沒有他的傳召,你是不能進入龐貝城的,請殿下思量。”

“如今,父親已經失蹤多時,即使沒有他的傳召,身為血族二殿下,我是不是理應去拜問?”

蘭音殿下稍微扭身看著楚暮,一雙幽眸裏盡是厲色。雙眼隻是停佇在楚暮身上稍許片刻,便走出了他的寢室。

楚暮看著殿下離去的背影,並沒有發覺嚴城已經走到了他的身旁,嚴城看向旁邊的楚暮,表情嚴峻,露出無奈的表情,“怎麼辦?”

楚暮知道二殿下的脾氣,這次的祭祀大典殿下是非去不可了,紙是包不住火的,隻有順其自然了。

楚暮想到這些,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是時候該打破這片寧靜了。”

瞬時,窗外,天氣驟變,烏雲密布。

3

龐貝城錦瑟殿內。

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斜靠長椅,黑色的卷發慵懶的披散著。眉目疏朗的臉上卻很是蒼白,耳邊的鬢發更增添了一絲病態,雖如此,但溫暖的笑容總是出現在他的臉上。白色的長絨毯子蓋至他的胸部,懷中的黑色小貓在他的撫摸下顯得很是安靜。

“咳…咳…”

一旁的女子見他略微有些咳嗽,急忙上前將毯子略往上拉拉。“殿下,您的身體剛有些好轉,不要太過大意了。”

“嗬嗬!西蓮,我好歹也是血族的大殿下,哪有那麼嬌氣啊!你多慮了。”

“是。”

西蓮自小在大殿下蘭渃身旁伺候,深知殿下的脾氣習性。身體雖不如他人,但心裏卻很是要強。無論何事,定要比他人做的不差分毫,甚至更好。不為別的,隻因他是血族的大殿下。

西蓮自知勸說無用,便乖乖的退至一旁為殿下沏了杯熱茶暖身。

蘭渃殿下接過茶杯,剛準備要喝,突然停頓了下來,抬頭看向西蓮。

“離祭祀大典還有五日,沙喪長老準備的怎麼樣了?”

西蓮聽後,略點了下頭。

“一切還算順利。”

“還算?”殿下溫暖的目光突轉淩厲。隻是兩個字,聲音卻像是要穿透人的身體似的,令人毛骨悚然。小貓像是受了驚似的,喵的一聲躥下來,跑掉了。

西蓮出於本身的反應,跪在了地上,低頭回答道:“祭祀的女巫不知該如何抉擇,宜雲一族已經被血皇族殺,已經沒有了合適的人選。”

“我還以為沙喪可以靈活運用現有的條件,原來還是食古不化,太過拘泥。”

“那…殿下的意思是…天鈿一族可以代替,可是…”

“利用即將衰亡的天鈿一族,不僅會讓她們知道該如何感恩,還會讓她們更容易衷心於自己的伯樂。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嗎?”

大殿下溫柔婉轉的聲音在此時聽來卻極是刺骨。不知從何時起,殿下的內心像是讓什麼占據了似的,喜怒無常,不可捉摸。

其實宜雲與天鈿本質是一樣的,同為祈禱與祈願的女巫。她們必須以最純潔的身體與靈魂來為血族祈禱,不容任何人對女巫有冒犯之意。而身為女巫,必須遵守血族的族規,保持自己的神聖與無垢。後因血族長老們的爭鬥,天鈿一族逐漸墮落,便走向了衰亡,成為了血族中最底層的一族。

此時的西蓮仍然是低著頭,麵對大殿下的質問,自己卻不敢開口。自己雖身為卑微的天鈿一族,但從被大殿下在樹翣口中救下的那一刻起,便在心底發誓永遠跟隨。

“西蓮的衷心,日月可鑒。”

“是嗎?那為何不敢抬頭看著我的眼睛回答。”

西蓮抬頭正好與大殿下的目光相對,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許久許久,大殿下的笑聲打破了這種僵持的局麵。

“哈哈哈、西蓮。你,我還不知道嗎?任是何人背叛我,你都不會。起來吧!以後別動不動就下跪,顯得生分。”

“是。”西蓮慢慢起身,抬眼,大殿下已恢複了他平時溫暖的臉龐,“殿下,我們是否將祭祀之事告知二殿下。”

“不用了,傳統之事,他豈有不知之理,雖然沒有父親的傳召,但是他還是會來的,不僅僅是為了血族的傳統。”

蘭渃殿下唇邊浮起一絲淡的讓人不易察覺的冰冷笑意。

4

豪華巍峨的城門矗立眼前,蘭音心裏的思念之情不斷湧上心頭。他上前了幾步,抬頭望著這華麗的地方,想起兩百年前,因為自己的失誤而鑄成的大錯,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濃。幾千年的怨氣不知所蹤,不知會對血族眾人造成什麼樣的危害,這兩百年來,血族中人定是在慌張與不安中度過的。

“殿下。”楚暮上前叫了一聲。

蘭音並沒有回答,他依然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表情凝然不動。

這時,嚴城也走上前,雙手向上,伸了個懶腰,大大咧咧的說道:“走了,我們該進去了。”說完,便向城門走去。

楚暮剛要用手拽住嚴城,卻被蘭音叫住。

“你們先去,我要去一個地方。”

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楚暮望著殿下的背影,深歎了一口氣,轉身向城門走去。

蘭音順著路一直走,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心裏驀然不是滋味。他來到了龐貝城的後方,前宜雲一族所居住的地方,現在已是廢墟一片。他看著這裏狼藉的一片,本是清修的地方,現在卻麵目全非。他推開破爛的門,走進內堂。看著內堂上方“宜雲”二字的牌匾已經傾斜,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