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最基本的好奇,弗萊特回頭望向岸上,兩隻腳卻像長在淤泥裏似的,他按捺下心中躍躍欲試的衝動並暗暗默念,事不關己己不勞心,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用。
“啊!快救我!有蛇!哎喲!”倉皇向後退去的約瑟芬沒幾步便因腳下濕滑被水草根莖絆倒,長期養成的習慣讓她即便在慌亂中仍維持著詩朗誦般的話節奏。
真是有夠裝的,踮著腳看熱鬧的弗萊特思維不禁有些發散,要是刀架脖子上妹子你還能這麼話,哥才五體投地的服氣。先前幫傑姆斯收撿書頁時被這麼個姑娘突然比劃著妝刀嚇住,他自覺丟了麵子,多少有些耿耿於懷,這會見到對方出糗一下子平衡了。
幸好是無毒膽子也的水遊蛇,女孩這邊剛一有動作,蛇兒便嚇得扭動著潛遊跑掉,於是危機消失,反應過來的約瑟芬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起來。
幾日來,弗萊特見慣了女孩那副捏腔拿調的言談舉止,無處不在彰顯其所謂的貴族姿態,“我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跟你話是看得起你”,對此他在心底隻暗自回了一個字,呸。惡劣的感官印象之下,原本因為女孩還不錯的顏值,以及同樣的人質身份,弗萊特對其生出的些許好感漸漸消退,轉而向著冷淡甚至厭惡發展,但此時在後怕中流露出真情實感的女孩再度於他眼中變得鮮活起來。
約瑟芬瞬時間變作“複讀機”,嘟囔著責問弗萊特為何不及時護駕,翻來覆去、喋喋不休又不敢懟的太難聽,大概是還想著要收服他為己所用,最後隻能擰著眉毛生悶氣。而埋怨中的女孩不知不覺的放低了姿態,這還是弗萊特自青石卡被海寇俘虜後第一次感受到人格上的平等,即便短暫到轉瞬即逝。
要知道,就算是態度看似友善的傑姆斯,也沒讓弗萊特覺得輕鬆,這個胖修士表麵看起來略有幾分憨氣,實則是扮豬吃虎,身手、氣力、智計皆是不凡。傑姆斯僅憑一隻胳膊就將弗萊特鉗製住動彈不得,有這樣的武力威脅作為前提條件,他哪還有膽量去拒絕胖修士的“好言相勸”,對方既然敢解除控製,自然是有把握快速將他重新製伏。
莫名其妙流落禪達,兩個多月的窘困生活,弗萊特還能用安貧樂道作為心理慰藉勉力堅持。等到被海寇俘虜,一路行來壓根沒有被當成人來對待,他又安慰自己是時運不濟。可現在,約瑟芬無意之中的態度變化,卻將弗萊特用來自我欺騙的謊言盡數破去,那種所做決定關乎別人命運的感覺令他沉醉。
但有言道“狼行千裏吃肉,馬行千裏吃草”,隻因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就算穿越了屌絲也還是屌絲,意誌力的差距注定成敗,比如減肥,下決心、定計劃很容易,長期堅持就不一定了。
“我答應為你做事,但僅僅是雇傭,別指望我效死,報酬是帶我回禪達。”因為抹不下麵子去為女孩當牛做馬,開出條件的弗萊特臉上略顯凝重,嘴上著將聽從約瑟芬的指派,內心裏卻沒把眼前這十六歲的姑娘當回事,奉對方為主不過是臨時的、名義上的,涉及到實際行動還得是他來拿主意。
早在得知約瑟芬身份後,弗萊特就有了雪中送炭的想法,試想阿拉西斯二世花費重金贖人一事既已公之於眾,下一步必然要將未婚妻安全接回,花了這麼昂貴的價錢,還不得趁著風潮尚未平息把女孩帶到人前刷上一波。與中世紀相比,係統的學習方式使現代人慣於總結慣於從全局考慮問題,加上身為海寇襲擊事件的知情人,弗萊特稍作思量便得出判斷,但拿定主意卻讓他猶豫了幾,畢竟眼下暫無性命之憂,他難免事先就開始留餘地,甚至完就開始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