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洗臉。”玉蘭將麵盆放在了一邊的架子上,輕輕地捏起了那個麵巾遞給了身邊的女人,而意仙沒有說話,輕輕地接過了,依舊是麵無表情地擦了擦自己的臉,又把麵巾遞回去給了玉蘭,她伸出一隻手,玉蘭馬上就識相地給她遞過去一把梳子。
“玉蘭,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的認真了?”
玉蘭不明所以,“啊”了一聲,隨即馬上跪了上來,連忙說道,“奴婢愚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意仙諷刺地一笑,“本宮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膽子可大著,性子也烈,那會兒多怕你管不住自己,如今安靜下來了,倒覺得出奇了。”
玉蘭不禁在心中冷笑,你一個曾經如此善良的人都可以變得這樣的狠毒,她一個粗心的人從別人得到的教訓裏頭吸取了經驗變得謹慎那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當然她也隻是笑了笑,回答到,“都是娘娘教育的好。”
意仙嘲諷地笑了笑,似乎看透了玉蘭心中所想的事情,靜靜地給自己梳著頭發,淡淡地說道,“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肯定是覺得本宮是世界上最惡毒的女人了。你是不是這麼想的呢玉蘭?”
玉蘭連忙磕了一個頭,連聲說道,“沒有的事,娘娘是奴婢最尊敬的人了,娘娘救了奴婢的哥哥和阿瑪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不敢這麼想。”
意仙笑了笑,這一次的笑容似乎是帶了不少的自嘲的意味在裏頭,“本宮知道你一定是這麼想著了,本宮也不怪你,因為你還年輕,沒有像本宮這樣想要擁有過一個男人,沒有嚐試過本宮經曆過的內心絕望的事情,沒有從白天等到黑夜又從黑夜等到白天的日子,沒有經曆終於絕望想通了得不到最想要的就去爭取最需要的道理。”她頓了頓,玉蘭此時抬頭看了看鏡子裏頭女人的映像,她早已經淚流滿麵。
“玉蘭,本宮也是迫不得已。”
雍正六年九月初九,福惠終於抵製不住病痛離世,皇帝大慟,三日沒有上早朝,茶飯不思隻是看著福惠的衣物發呆出神,又不停地翻看著夕峒的茶方集,他覺得心裏頭無比地惆悵和落寞,他和夕峒唯一的聯係,就這樣斷了。
他連夕峒最後留下來珍貴的東西也這樣無奈地被奪走了,他真的非常氣憤,不過是一個咳嗽竟然也這樣的無法醫治,他尋來了太醫院的負責任大罵了一頓並且將太醫院上下的人全部都罰俸六個月,但是不管他怎麼生氣,怎樣地把氣撒在了別人的身上他還是沒有辦法挽留那個孩子的性命,他真的沒有辦法接受這一個事實,福惠就在他懷中斷了氣,他就這樣子抱著他感受著他的身體慢慢地僵硬,而他也隻能沉默著忍受著這一切。
皇帝讓人把福惠的東西都收納起來打算放好,但是正當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他卻說道,“都拿去燒了吧。”
蘇培盛有些遲疑,試探地說道,“皇上,東西燒了就沒了,不如奴才將他們都保存起來吧,放在皇上瞧不見的地方,效果和燒了的是一樣的。”
皇帝沉思著,隨即淡淡地說道,“燒了吧,一件不留。”說完他頓了頓,“把茶方集拿給朕。其他的都燒了吧。”
想當初夕峒看著她離世的兩歲孩兒的東西都是沒有一點留戀地燒掉的,但是皇帝此時此刻才明白,那並不是因為她的無情,東西放在那裏可能會隨時地拿出來懷舊,但是,很快就會好了傷疤忘了疼,而燒掉那些東西,你的遺憾——沒有可以紀念的東西,總是會在那裏而你就更加地銘記住逝去的人了。
但是對於夕峒的一切,他還是狠不下心來,他隻是想讓自己相信,這個女人真的存在過,而他也擁有過。
意仙聽著玉蘭輕聲地告訴自己福惠去世的消息,她麵無表情地點點頭,隨即又說道,“這件事情上你做的很好,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玉蘭低著頭沒有說話,眼淚卻忍不住地留下來了,意仙本來背對著玉蘭坐著的,聽見了她啜泣的聲音,轉過身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玉蘭條件反射般退後了一步,意仙用手舉起她的臉龐,輕輕地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淡淡地說道,“你要哭現在就在本宮麵前盡情地哭吧,在外頭可要得我笑的好好的。”她頓了頓,忽然語氣變得強硬起來,“玉蘭你要知道,要成就一番大事業,你必須得舍棄一些東西,哪怕是自己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