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景端琦也習慣淺笑,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帶著三分淺笑,清清涼涼,讓人無端地覺得疏離,真是應了那句“眉間留三分淺笑,眼底藏七分冷傲”。所以即使狄燚陸唯元藝幾人當中,薄錦姒最早認識他,和他關係總是不冷不熱。
但現在景端琦目光清潤地看著她,她竟然不覺得是平時的客氣疏離,仿佛是一塊上好的溫潤老玉,觸手生溫。薄錦姒也直直地看著景端琦,單刀直入:“剛剛那些籌碼,我想要。”
景端琦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裏波瀾不變。重新低頭看書,沒有說話。薄錦姒也沒有急著說話,一時間房間靜靜的,靜得能聽到山裏的鳥兒幾聲歡叫。薄錦姒看了一眼周圍,看到在房間裏靜靜拚著拚圖的炮炮。
“剛才是炮炮贏陸唯的”,薄錦姒扯了扯景端琦的衣角,聲音也染上了幾分委屈。像山間嚼花飲泉的小鹿的眼睛,不染一絲塵埃,純粹自然又帶著幾絲可憐的味道。裝,誰不會?
景端琦眼底波瀾微動卻看不清楚,沒捕捉到已經重回平靜。發出一聲“哦”,聲音很輕,聽不清楚是肯定語氣還是反問語氣。
玩遊戲時幾人輸下的籌碼全都是平時身上帶著的東西,狄燚狄淼輸的是一雙銀手鐲,一龍一鳳;元藝輸的是一串珠子,元家是杏林世家,據說每個孩子出生時都會送一串珠子;陸唯輸的是一個平安符,但那時他媽親手縫的,他很珍惜。景端琦自然不會收這些東西,但是也可以讓他們用別的東西換回來。
薄錦姒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挽著景端琦的手臂,搖著晃著。景端琦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翻書的手頓了頓,速度明顯放慢。
薄錦姒再接再厲,聲音放軟,本來就軟軟糯糯的聲音更加嬌軟,“端琦哥哥,我隻要陸唯的平安符。”
景端琦聞言,清潤的眸光霎那間黑色席卷眼簾,聲音一如平常那樣清涼,涼意比平時更甚幾分。平靜下心情,眼底的黑色一掃而光。問道:“你要陸唯的平安符做什麼?”
薄錦姒咬了咬嘴唇,看著景端琦,眸光閃了閃,不說話。景端琦也靜靜地看著她。
薄錦姒倒也不隱瞞,幹脆地說道:“我想要陸唯做一件事。”
“好。”薄錦姒瞪圓了眼,沒想到事情那麼容易,滿眼的不敢置信。剛要說“謝謝”的時候,景端琦卻問:“聽說你會國畫?”
薄錦姒一直認為景端琦沒有什麼與人交談的經驗,自然而然的覺得景端琦是在試圖找話題,於是善解人意的薄錦姒很配合地點點頭。
“那好,東閣樓的樓梯兩麵的牆單調,你畫幾幅畫掛上去吧。”景端琦淡淡地說。
薄錦姒才知道這時挖了個坑給自己跳。東閣樓可是有三層,每層樓又高,那得畫多少幅畫才能讓牆壁“不單調”?
“為什麼呀?”積極維護自身權利的薄錦姒衝口問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求人。
景端琦不答話,手裏卻拿著陸唯的平安符晃了晃。意思很明顯。
薄錦姒想,你想要國畫多簡單,說一句就有人雙手捧著任你挑,三國兩晉南北朝,唐宋元明清,近代現代古董名家之作還會少嗎?就會奴役勞動人民!咬咬牙,鼓著腮幫子,垂下頭,嗡聲嗡氣道:“那好吧。”
景端琦看著她那分外委屈的臉,大發慈悲道:“我也可以給你畫幾幅畫。”
“真的?那我要掛滿別墅樓梯兩麵的牆!”薄錦姒剛剛還像蔫了的小臉頓時明豔起來,外麵的太陽都要遜色幾分。
景端琦也被她的笑意感染,聲音也暖了幾分,帶著幾分寵溺的笑意:“好!”
薄錦姒隻覺得內心無比激動,終於有一回贏了景端琦啦!景端琦兩歲後到七歲一直在英國,西洋畫畫的超好,絕對有牛逼的資本。卻沒有發現景端琦眼底未加掩飾的淡淡寵溺。
“那還等什麼?拿工具過來畫呀!”薄錦姒興致勃勃的,大有一口氣畫完的架勢。
景端琦笑著說:“不急,慢慢來。你可以在放學後過來畫。”
薄錦姒一口答應,怎麼想都是自己討了好處,反正自己的國畫不過半桶水,景端琦的西洋畫可是爺爺都說好的。然後伸出小手,和景端琦拉勾,還用大拇指貼了貼景端琦的大拇指蓋印章。
可憐的陸唯就這樣被小夥伴賣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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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陸唯果然來要回平安符,還拿著他新得的那部從國外訂的遙控飛機,之前一直在大家麵前炫耀,紫色流光係列,特別騷包。陸唯特別不情願地把那架遙控飛機給景端琦。誰知道景端琦雙手一攤,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說:“昨天你們走後,你的平安符就被錦姒拿走了。我也沒辦法,畢竟昨天是炮炮贏你們的。”
陸唯一聽果然炸毛,急急忙忙地去找薄錦姒。
“小四兒啊,你說你要這平安符做什麼?快還給哥哥吧!”陸唯就差沒跪下求這小姑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