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錦姒站在那裏,任由幾人打量。
女老師也認出薄錦姒就是傍晚給大家送點心的學生,歎了一口氣,語氣無奈道:“小同學,你不知道,等一下要表演的那首曲子是由幾個音樂老師編的,比你大好幾歲的學姐也是練了整整兩個月才練熟。”
幸災樂禍的女生剛收斂了一下神色,現在眼裏看著紅裙女生時又帶著幾分輕蔑,仿佛在說:現在,誰也幫不了你了吧,我看你怎麼辦。眼裏滿是得意的挑釁。薄錦姒不動聲色地將她的神色收之眼底。
“老師,還有多久到你們的節目?”薄錦姒問道。
“還有兩個就到了,怎麼辦呢。”女老師愁眉苦臉地看著地板。薄錦姒明白,不是因為女老師不夠沉穩,而是因為一場完美的舞蹈不僅靠舞者用生動的舞姿訴說故事,也要靠足以匹配舞者舞姿的音樂來給這場表演錦上添花。音樂是不分國界不分語言的,它可以向你講述一支舞曲中演繹的離合悲歡。所以這個表演不能少了一曲古箏。
“既然還有兩個節目才到你們表演,死馬當活馬醫仍有一線機會。”薄錦姒看著女老師的眼睛說道,“老師,請問您有沒有將那段古箏曲錄下來?如果錄下來的話我可以試著將曲子彈出來。”
不知道女老師是不是因為信了薄錦姒的“死馬當活馬醫”,還是因為看到薄錦姒不合乎年紀的堅定目光,急躁的心情稍稍平複下來。“有,我手機裏錄了原創的調子,你等等,我給你找出來。”
旁邊的女生見事情演變成這種局麵,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才正視麵前的小女孩。想起很多關於她的傳聞,說得最多的就是她自入學以來每次大考小考都是拔得頭籌的人物,現在看來,這一身的氣度,果然是玉壺山的孩子。
女老師手機裏已經播放著錄下來的曲子,薄錦姒靜靜地聽著,確實是一首有難度的曲子,很多地方容易讓人卡住練多幾回才熟悉。一曲聽罷,薄錦姒讓女老師再放一遍。站在一旁的女生冷笑了一聲,幾不可聞,仿佛在嘲笑這個玉壺山的小公主不過如此,大言不慚,不自量力。薄錦姒沒心思理會她,繼續專注地聽曲子,有些細節還是需要仔細聽多一遍。
“怎麼樣,可以彈個大概嗎?”女老師有點急切地問道。
薄錦姒點點頭。當著女老師的麵將小調完完整整地哼了出來,一些小細節也準確無誤地哼出來。
冷笑過後的女生一臉不可思議,紅裙女生麵上還是冷冰冰的,但隻要細看就會發現藏在眼底的細碎光芒。
女老師麵露喜色,對一旁的工作人員說:“快,去找一身合身的裙子給這小姑娘。還有,化妝師,給她描一下。”
薄錦姒很快就換了套淡藍綠色的古典服飾。服飾有點類似於民國時期的襖裙,斜襟寬袖加一條類似於現代的百褶長裙。淺淺一笑,讓人覺得眼前一亮,巧笑倩兮。年紀雖小,卻已經可以猜想到過幾年後鄰家有女初長成的姣姣麵容。化妝師也沒怎麼給薄錦姒化妝,隻是將頭發散開垂在背後,小部分頭發用一支小簪子盤住,古典氣息撲麵而來,隻覺得是古代哪個世家大族丟失了個貴小姐。
換好衣服後,女老師給薄錦姒快速講了出場方式,又講了幾個要注意的小細節。司儀已經在前台報幕,古箏也由兩個男生抬了出去。畢竟這支舞的主角是紅裙女生,為了不宣兵奪主,彈琴的人的出場很平常。
薄錦姒拂了拂裙擺後坐下早已經帶好了假指甲,輕輕撥弄琴弦。上衣的寬大的袖子是一層淡藍綠色的透明的薄紗,彈琴時隨著動作而蕩漾,像極了湖波微漾的樣子。琴聲悠悠,烘托著紅裙女生的華麗出場。長長的紅綢纏在女生的手臂上,隻一人獨舞。泱泱舞台仿佛隻是台中舞蹈女子一人的天下,紅綢飄揚間舞盡了盛世繁華。薄錦姒彈琴時微微抬頭隻覺得驚鴻一瞥:其形也,婉若遊龍,榮雎秋菊。華茂春鬆兮若輕雲之蔽日;飄飄兮若流風之日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近而察之,灼若芙渠出鴻波。仿似刻在敦煌壁上的飛天女子,美得如幻如醉。
台上紅裙女子已經奪走所有人的眼球,隻一人,目光不離那個彈琴的嬌小身影。雙眸剪秋水,十指撥春蔥;明眸善睞,儀靜體閑;嫻靜時如姣花照水……景端琦覺得,仿佛一切美好的詩詞隻為她而堆砌。若是她想,她可以是舞台中央引人奪目的主角;若是她想,她也可以收斂光華在舞台一角為人彈奏,從容嫻靜。
一舞盡,一曲畢,舞者與樂者相視一眼,悠悠謝幕。
回到後台時,紅裙女生額頭上已有汗珠,冷冰冰的臉上帶著運動過後的酡紅,減少了一份冰冷。“謝謝。”美人輕啟朱唇,輕輕說道。薄錦姒笑著回道:“不客氣。”冰美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但看到來人後臉上又是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