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我親手毀掉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但我從未想毀掉你的人生。
“娘娘，都準備好了。”斯盈說。
“又到三月十三了，不知不覺，時間竟過的這樣快！走吧。”皇後語重心長的說。
“皇後娘娘駕到！”
“嬪妾參見皇後娘娘！”斕妃低頭行禮道。
“起來吧。”說完便坐下了，“你這宮裏依舊那麼清淨。”
斕妃沒有說話，自從皇後來到寢宮，她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不喜不悲，眼神裏帶著一份熟悉的蒼涼。
“今日是你的生辰，本宮帶了些你最喜歡的糕點，還有一個你肯定喜歡。”皇後娘娘笑著說。
“這是皇後娘娘特意讓人從西北帶回來的策馬圖，皇後娘娘知道娘娘思念家人和故鄉，還請娘娘收下。”斯盈拿過來說。
斕妃接過畫，謝過皇後恩典，但是卻沒有打開。
斯盈看了一眼皇後，皇後娘娘的神情顯然有些失望和傷心。
雖說妃嬪生日算不上什麼大事，但若是寵妃，也必定大張旗鼓的慶祝一番。隻是斕妃娘娘遠離宮闈，又不喜喧鬧，自然是鮮少有人記得了。不過每年，皇後都會陪她一起過生日，隻是那之後，盡管兩個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對話。
晚膳過後，皇後支開了侍者。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亭子裏，不知過了多久。
“煦妍，你還是恨我？”皇後看著天空。
斕妃的表情依舊平和，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可是若是時光倒流，我仍舊會那樣做。”
斕妃轉過頭看著她，眼睛裏充滿了淚水，嘴唇緊閉。
“我必須那麼做，因為我是皇後，為了朝野上下的安定，為了天下的太平，我必須那麼做。”皇後沒有看斕妃，也許她是不敢，也許她是有愧。
“哼。”斕妃苦笑了一聲。
“煦妍，你從小生在華裳王室，你應該很清楚，你的哥哥若不是有你母妃家族的勢力，怎會成為今日的世子？你應該更清楚你的幾個兄長論才華，論氣魄絕對不會輸給你的哥哥，可是世子隻有一個。若不是你嫁到皇族，皇上對你哥哥的支持，他又怎能順利繼承王位。”皇後接著說到，“可現如今，西北大捷，你哥哥不斷擴張，精兵戰甲，恐怕整個西北隻知道戎王卻不知皇上，若是你有了皇子，戎王必定會有野心，扶持你的兒子為太子，朝野上下將不再是簡單的黨派之爭，野心一旦膨脹，便沒有盡頭。”皇後看著她，“煦妍，我想你應該明白。”
斕妃側過頭，沒有去看她，一行淚沿著冰涼的臉頰流了下來。
“作為皇後，我不能對不起皇上，對不起我的子民，但終究我有愧於你。”皇後慢慢閉上了眼，“煦妍，你可知這些年我心裏的苦？”
斕妃還是沒有說話。
“罷了，你若恨我，也是自然。”
夜風輕輕吹過，夾帶一絲涼意，如水的月光灑下一片銀輝，兩位佳人眼神裏盡是憂傷和蒼涼。
“你可知道，那一碗羹，若不是斯盈親自送過來，我是不會喝下的。”斕妃打破了沉默，“出身王室，入宮多年，宮裏的伎倆，我又怎會不知，我體質本就弱，幾次小產，自當更加注意，若不是因為信你如己——我斷然不會——在這宮裏，我隻信你，卻也最終信錯了你。”
“終究是我親手毀掉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但我從未想毀掉你的人生。”
“人生？，哼，一時間，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姐妹，想這諾大的皇宮，我又該何去何從？”斕妃絕望地說，“曾經父王讓我嫁到皇家，我以為我是何等的不幸，但是我逃脫不了命運，作為部落的公主，這是我的使命。入宮後，遇到了你，我們一起撫琴，一起起舞，一起暢談古今，我們誌趣相投，出身相同，我以為我遇到了知己，寂寞深宮，我是何其有幸有你相伴。你可知道，你於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煦妍，你於我又何嚐不是呢？事到如今我不求能被原諒，隻求你能夠過得好。”皇後哽咽著說，“我和皇上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他會娶我，我也知道自己會成為皇後，我們之間雖然沒有愛情，但卻有對彼此的信任，還有一份與生俱來的默契。當年，自從知道你有了身孕，他的心裏仿佛塞進了一塊巨石，新帝登基，朝局不穩，百廢待興，我看著他，感受到了這麼多年來不曾有過的心疼，於是……可是煦妍，我沒有辦法，我真的……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斕妃沒有講話，月色淒冷，蒼涼的月光灑在她冰冷的臉頰上，一道道淚痕，折射出淺淺的寒光。
“夜深了，皇後娘娘也該回宮了。”斕妃平靜地說。
皇後從容的起身，朝宮門走去。
“我不怪你！卻終究無法原諒你。”
皇後的腳步頓了一下，想要說什麼，卻不知如何說，隻凝結成一句“謝謝”。她的臉上露出了多年來不曾有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