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和王奉孝所問沒有任何關係,王奉孝認真地看著郜嫣,答道:“命運隻是外因,若一切事物都由命運決定,人豈非上蒼之棋子?”
郜嫣突然冷冷地說道:“連本宮之身份都需要遵循命運,你一個十六七歲的邊境小卒也想脫離命運的擺布?”
王奉孝心想你如今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丫頭,倒是被命運天定的說法忽悠的不輕。他自知剛才失言,索性又露出那副人畜無害的微笑。
郜嫣看著王奉孝嘴角淺淺的梨渦,自嘲一笑,道:“你倒也不是簡單的小卒,否則也不會活到現在。”
“不可捉摸而又注定的命運呐。”郜嫣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意興闌珊,抽空了她所有的氣力一般。她向王奉孝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
王奉孝聽到這句話,心中似乎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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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命運的話題太過沉重,即便是亂世,窮苦人家相比士紳也會先死,這無關於人類本身的基因不同,也沒有什麼道理可講,隻是出生開始門庭的區分。
所以郜嫣心中有諸多煩惱,但她還是高貴的雅渦郡主,王奉孝依然是那個指路的向導。
將熄的火堆泛起了青白色的灰,如同即將褪下夜色的晨曦。
王奉孝聽到了一些動靜,睜開了雙眼,發覺灰袍老人薑岑已從調息中醒來。
老人清瘦的身子在沙土坡的高處站的筆直,猶如一棵傲立的青鬆。
不知何時,沙土坡前的平地上多了一個巨大的土坑,所有前夜戰死的雙方士兵盡皆入殮其中,從他們猙獰的麵容和衣衫上烏黑的血跡可以輕易看出戰鬥是多麼的慘烈。
唯獨那名劍宗境界的中年人屍首依舊在華貴馬車的不遠處維持原樣。
王奉孝不自覺地站到了灰袍老人薑岑身後不遠處。
“這都是我華朝不可多得的精銳力量啊,就死在了這種毫無意義地政治鬥爭之中。”薑岑聲音低沉道:“大華的規矩,戰士本應回鄉厚葬,魂歸故裏,如今卻也隻能掩埋於此。”
王奉孝默默地看著這些勇武士兵的屍首,有些年紀也不過雙十,一時無言。
一抹劍光一閃而過,薑岑前方的沙土坡瞬間震蕩了起來,細碎的沙土隨著這一道劍光將下方偌大的土坑頃刻掩埋,與周遭看不盡的荒原融為一體,似乎那一場激烈的戰鬥隨著這一劍變得未曾發生過。
王奉孝看著此劍之威,不由心神恍惚,當他看向薑岑之時,卻發現老人握劍的手微微顫抖,麵容蒼白,顯然剛才老人莫名情緒激蕩下的一劍並不輕鬆。
“兀那小子,”薑岑轉過頭,麵容前所未有的緊繃與認真,一字一頓道:“亂世已臨,政治是非對錯也隻能交由後人判斷,但無論如何,切勿遁入妖魔之道。”
老人掃了一眼華貴馬車前倒下的青色長衫中年人,眼中略過一絲失望和痛惜,嚴肅道:“此乃天棄之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