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你會沒事...”直孤煙終滑落雙淚,自古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殤絕處;洛長荷亦模糊視線裏猛點頭;
“父親!父親!父親,你怎樣?”
未等直孤煙二人再繼續與都護續言半句,鄭禦帶著悲痛與憤怒一把推開直孤煙,上前抱住鄭都護,第一次流露出難以言喻的父子情深之愛殤神色;
“憐兒,憐兒,快來,救治父親!”
鄭禦見父親已然忽閉忽竭力撐言,忙急聲高呼,方才就趕到內院拱門處之寒憐因在加入救治重傷軍士而直至此刻才聞聲急跑而來;
“父親,撐住,我...”
寒憐彎眉緊蹙,不斷按壓都護胸腔,激起他神誌,又迅速扯來衣料布片,想止住他那插著長劍之傷口,卻依舊應接不暇得染紅,哽咽聲下,她同樣悲傷不已;
“別忙了,寒憐...禦兒,為父對你曆來...苛刻...隻望,望你成大者胸襟,莫剛愎自用..呃”
鄭紀都護再度從昏迷中蘇醒,朝寒憐擺擺手後,拉住鄭禦隻手,顯出鄭禦未曾見過之慈父目光,斷斷續續遺言裏,是言簡意賅表露之父愛如山;
“義父!”
直孤煙想再往前多言幾句,被鄭禦早安排而攜帶身旁之兩名親信攔下一旁,墨眸鬱結難釋,長荷隻得扶靠他臂膀上,低低抽泣,澈眸啜銀般垂目濕衣;
“別說了,父親,孩兒知道,憐兒會治好您...”鄭禦搖著頭,仿佛父子隔閡在頃刻間,被生死重擊而醍醐灌頂般覺悟,他原諒了垂垂將去之父親,祈求能彌補過往之缺失;
“不,聽父親,好好待寒憐,莫為難孤煙,他...是你兄弟...即便無血緣...望,望你切記,正直大義...”
鄭都護顫顫手無力落下後,撐著最後一口氣,又緊緊抓住鄭禦手腕,用盡力道,囑咐他最憂慮所在,終未能言罷,稍顯遺憾而合上雙瞼;
“父親!...”鄭禦哀聲大喊了句,沉默低頭,抱緊鄭都護,淚聲難釋;
“義父!我來遲了!孤煙來遲了!義父,您的大恩,孤煙還未報全...”
直孤煙悲憤中猛力推開兩名軍士,撲上前跪地聲聲低語淒音,身上舊傷新殤都不及此刻失去至親所痛,腦海裏浮現的是那個落魄小小少年在孤苦飄蕩,幾乎暴屍大漠時,被鄭紀救回撫養,教誨,成將,種種過往,悲慟欲絕;
“義父,長荷還有許多話要對你說...”
與孤煙有著驚人相似經曆的洛長荷,仿若覺得宿命糾纏之緣分,她秉承天地間至清至淨,似無垢仙氣,貫穿人世之悲苦,道不盡之痛,說不清之殤,都護夫人在都護關照下,將她攜帶回最安逸之地,無微不至,竭力抹去兒時之陰影,毀容之夢魘。
“父親大人去了..對不起,鄭禦....”寒憐一向看透生死難料之事,當下見眾人環繞都護之死,幾分懊惱自責,更是頭回恨自己無力回天;
沙沙風馳騁,漠漠孤煙散,漫漫飛絮離,灼灼殤五髒,絡絡塵未淨,邈邈魂歸天;
一代聲明赫赫於西域各地之大都護鄭紀,帶著難過之微笑而去,一生嚴厲莊重,身經百戰,馳騁沙場,勝敗無數,功過誰人評?他笑兒女終能見上最後一麵,他難過未能看著他們攜手和睦,共同協力捍衛西域邊陲之寧靜安和...。
“你們還不把他抓起來麼?!來人!”
就在眾人沉浸於難以恢複之撼動哀傷時,一聲令下,驀然抬頭,便見鄭禦已抹去雙行熱淚,換之肅穆冷眸,深邃光芒裏帶霜劍般,注視著直孤煙,公然違拗鄭都護之囑咐,擅用將令,蠻狠喝叱;
“鄭將軍,都護已然下過令,待直將軍回來,不得羈押,等候朝廷將令,因而,才讓鄭將軍回都護府禁足...”
一直立於遠處之副將見幾名軍士在猶豫不決裏,麵麵相覷,便上前低聲提醒鄭禦,言外之意,他並沒有權利如此去做,但他又是都護驟然身亡後,最有權利暫替號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