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慢慢的長到十歲,到了可以有心事的年齡。府中的人和事也都有了變化。祖父已是中書令,正二品官職。二叔業已娶妻有子,前年除夕進宮赴宴,得皇帝賞識,賜書侍官一職,品階雖不高,隻從五品,但肩負起草詔令之任,參與機密,是皇帝親近屬官,不容小覷。

三叔依舊沒個正性,雖被祖母強壓著做主,娶了舅家表妹為妻,可我瞧著他們二人確實吃不到一個鍋裏。三叔逍遙慣了,最怕拘束,三嬸是正統的大家閨秀,說話行事講究“規矩”二字。二人相處起來,把三叔給憋的,看著都可憐。

唯一的姑姑嫁了個六品外放小官,蜀地離京城千裏之遠,三五年是別想見上一麵了,想得庶祖母是見天兒在祖父麵前抹淚。祖父煩不勝煩,最後令她到城外靜庵堂修養,逢年過節才許回府。

父親久沒有音訊,母親沒了指望,終日抄經念佛,把個好好的院子弄的跟寺廟一般。祖母不滿,想尋個由頭逐母親回娘家。幸得二叔三叔出麵求情,祖父亦念著母親心苦,令祖母不得為難她,母親的日子才順當下來。順當下來的母親認為是菩薩護佑了她,自此愈發虔誠,脫釵素麵,自號青蓮居士,算是一腳踏出紅塵,在家出家亦無分別了。

我依舊住在二叔院裏,對於我這個不是孤兒又是孤兒的侄女,二叔可謂傾盡了心力。即使他有了兩子一女,我依舊是闔府上下不可冒犯的大小姐,弟弟妹妹與我亦是親近有加。

“阿姐,你在想什麼?”一聲童音打斷我的思緒。

睜眼一看,是大弟智睿。在他身後,二嬸手牽著二弟智禮正站在不遠處笑吟吟的望著我。

我趕忙起身上前行禮。

二嬸扶我起來,拍拍粘在我身上的細草,溫和的問:“蕙兒有心事?”

我搖搖頭:“無。”

智睿不信,一邊插話說:“阿姐騙人,適才母親喊了你多遍,你都未應聲。”

我訕訕的笑。

二嬸道:“天氣雖暖和些了,早晚涼氣還是有的,你這般躺在草地上,仔細病著了。”

我說下次不會了。

二嬸又關懷了一番,牽著智禮去給祖母問安了。

我問智睿:“你怎麼不去?”

小家夥撇撇嘴,“祖母裝病,我才不高興去。”

我嗬嗬一笑。

二嬸出身不高,相貌平平,全身上下若說優點,怕隻有性格敦厚溫和一項了,跟謫仙般的二叔站在一起,看著的確是天差地別的不般配。可人是二叔自己選的,且保密的相當到位,等祖母知道,倆人連婚書都領了,把祖母氣的倒仰,想不認。

二叔神通,料到祖母必定反對,所以請了太師為媒補全六禮。祖父倒是沒說什麼,二叔行事一向穩重有章,他覺得二叔既然選擇了二嬸,其中定然有道理,是以對這個媳婦愛護有加。二嬸進門第二年,祖父便令祖母交出掌家之權。

二嬸不負眾望,外頭官員拜賀,眷屬交往,內裏持家算賬,主子奴才無不打點的妥妥帖帖。任誰提起中書令楊府的二少夫人,沒一個不讚厲害的。

祖母看二嬸不順眼,二嬸一懷孕,她就張羅著給二叔納側室。二嬸沒說什麼,妻子懷孕,夫君納妾,各家都一樣。這回二叔沒忤逆祖母,妾順順當當抬進了府。不過,二叔並沒有在妾的房裏過過夜,一天沒過,一年也沒過。

妾熬不住了,就跟祖父的一個護衛勾搭上了,懷孕了想私奔,被二嬸抓個正著。妾被帶到祖母麵前問罪,啥都不用說,大夫的診斷擺著呢,又把祖母氣得倒仰。

妾的事情沒消停倆月,祖母又給二叔張羅了一個。這回二叔沒沉默,單獨跟祖母聊了半天。也不知二叔說了什麼,倆人出來時,祖母的眼睛哭得通紅。後來,祖母很久沒再提給二叔納側室的事。

祖母終究意難平,說來都過去這麼久了,她還是三五不時的裝病折磨二嬸一番。二嬸主持中饋,每日應付人際往來已經夠辛苦,婆母跟前還要晨昏“侍疾”,是以她這個媳婦的日子著實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