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分內廷和外廷，內廷簡而言之就是皇帝和後妃們的日常生活之所。外廷是皇帝舉行大典，接見朝臣，處理政事的地方。我初以為皇帝會在內廷召見我，蒼雙曕說不是，在外廷朝政殿覲見。
蒼雙曕送我到宮門口止步，說他會在朝政殿的西側殿等我，讓我不要怕。我點點頭，他還是不放心，無視站在我身後的二叔和二嬸，婆婆媽媽的反複叮嚀，直到引領的宮侍出來才住口。
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唐僧的潛質，一時忍不住想笑。二叔輕飄飄的瞥我一眼，我立刻斂色凝神。蒼雙曕先進去，二叔留守宮外，二嬸和我在宮侍的引領下向朝政殿走去。
穿過三道宮門，一座巍峨的大殿矗立在眼前，匾額上書“朝政殿”三個大字。我有些緊張，稍稍放緩腳步深呼吸調整心跳。二嬸悄悄碰了下我手肘，提醒我勿失儀。
拾階而上，進入大殿。宮侍讓我們稍等，他去通傳。須臾，一個麵白無須的中年太監出現，看他的裝束，應該就是二叔口中的總管太監管康了。相互見禮後，管康揮揮手，一個女官出現，她引領二嬸去皇後處請安。
二嬸走後，管康望向我，施禮道：“楊小姐，隨咱家來吧。”
我頷首回禮：“煩公公引領。”
朝政殿東西各有側殿依附，東側殿為皇帝批閱奏折、私下接見朝臣之地；西側殿為皇帝讀書小憩之所；整座大殿集議政、讀書，居住為一體，是皇帝日常生活的主用宮殿。
管康引我走向東側殿，殿內又設東、西次間。東次間為皇帝上朝前和退朝後的小憩之室，西次間是個小書房。管康告訴我皇帝正在西側殿與康王說話，請我至西次間候駕。
進入西次間，我快速環視一圈，內有女官兩名，北設寶座，上額曰“勤政親賢”，南為窗，下設通炕……來不及多看，女官近前施禮，我回禮。等候片刻，耳邊響起一聲尖利的嗓音：“皇上駕到！”
我心頭一跳，趕緊隨著女官伏拜在地。一陣腳步聲走過，隻覺氣氛驟然壓抑起來。我屏氣凝神，不敢有絲毫大意，隻聽一個沉穩的聲音緩緩道：“都下去。”
女官應諾，退下。
氣壓再降，我手心和脊背開始冒汗。“囡兒，不要緊張，我就在西側殿……”蒼雙曕安撫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我暗暗吸口氣，穩穩心跳，向皇帝道：“臣女楊氏叩見陛下，我主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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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政殿後麵是神武殿，神武殿後麵有個半封閉的小花園，名為養性齋，是皇帝的私人休息禁地，平日除了皇後，持聖諭者才得進。此刻，我就在養性齋。皇帝坐，我站；他說，我聽；他問，我答。
皇帝還算和藹，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不知是因為我在朝政殿中表現不錯，還是因為蒼雙曕在他麵前做了功課的緣故，總之，我現在已沒有緊張不安的情緒。皇帝的問題，能答則答；不能答，裝傻充愣之。
皇帝說：“楊氏女，朕的曕兒一向心高，天下女子能入他眼者無有，唯你是個例外。”
我恭言謙辭。
皇帝問：“楊氏女，你告訴朕，如何才能做好朕的皇媳？”
我說：“回我主，性從天理，心從道理，身從情理，上孝公婆，中和妯娌，下教兒女。”
二叔在皇帝身邊服侍多年，深諳其性。世人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其實皇帝不這麼看。他曾跟二叔說過，女子無才便無知，無知便無慧，無慧如何能深刻理解‘德’之內涵？德以才相授，才以德相傳，才德兼備方為佳人也。元妃周氏生前之所以不討皇帝喜，除了她膝下無所出外，還因她太過謹小慎微，說話行事缺乏果敢之力，讓皇帝看不上，覺得她不配站在蒼雙曕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