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長孫烈在蒼山,不知道他具體在哪裏。不過這不重要,無論我知不知道都不可能告訴劉氏隻言片字,因為我的立場不在她那裏,我的身份亦不容許從我嘴裏吐出長孫烈的下落。
劉氏失望的告辭。
母子二人走至門口時,小童忽然轉身向我說話,讓我記住他的名字叫長孫若。劉氏驚訝,低聲斥他不得無禮。小童似未聽見,定定的望著我,眸中透著幾絲倔強。
我心下奇怪,起身離座,走到他麵前微笑著問:“你叫若?”
小童重重的點頭,朗聲說:“是!”
我彎下身,抬手輕撫他的眉眼,又問:“誰給你取的這個名字?”
小童說:“是父親給我改的。”
改的?這個時代起名講究,一名定終身,中途改名的少之又少,也麻煩,要改家譜祭告家廟什麼的,俗禮一大堆。“若可知父親為何要給你改名諱?”
小童點頭,說:“取自杜若,父親說杜若的花語是信任和美好,給我改名若,是希望我長大以後能成為一個讓人信賴的好男兒。”
我差點沒站穩,杜若?花語?
八角坪的山林深處,我趴在長孫烈背上,晃悠著手中的花籃,問他知道什麼是花語嗎?長孫烈微笑著搖頭,說不知。於是我給他解釋,說每種花都蘊含著不同的意義,比如杜若,它的花語便是信任和美好……
“王妃,您沒事吧?”劉氏扶住我,麵含關切的問。
我搖搖頭,勉強一笑,站穩後重新看向小童,問他:“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小童忽閃著酷肖乃父的眼睛,點頭說:“喜歡。”然後,他看向劉氏,“母親,兒子想單獨請教王妃一個問題。”
劉氏搖頭,說:“若兒,王妃麵前,不可無禮。”
小童聞言,把目光轉向我,眸中有祈求。
我看向劉氏,說:“夫人稍坐,容我與小公子相談片刻。”說完不待她回應,我牽起小童的手走進內廳。
阿姆抱著晟經過,看見小童,她怔了怔,再一細看,她表情複雜,歎息著避開。我拿起一塊糕點,遞到小童嘴邊,問他:“若喜歡這點心嗎?”小童張嘴咬一口,說:“喜歡。”
我喂他,說:“若想問我什麼?”
小童一聽,快速咽下糕點,問:“我的名字是您給起的嗎?”
我心緒複雜,不知如何回答他。
小童又問:“您是我母親嗎?”
我心下一震,他何出此言?
小童見我不說話,小臉上無限委屈,說:“若從未見過母親,沒有人告訴若母親是誰,若很難過。”
可憐的孩子。我攬他入懷,輕輕拍撫他的背,“若為何以為我就是母親呢?”
小童聞言,從我懷中掙出來,目光閃閃,說:“父親房中掛滿了您的畫像,他曾告訴若您便是母親,若的名字也是您給起的,還說您會做若喜歡吃的糕點。”
我的眼淚一下子湧出。
小童抬起嫩嫩的小手,一下一下為我拭去眼淚,追問說:“您是若的母親嗎?”
我看著他,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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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劉氏母子,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長孫烈與妓館女校書的感情被視為門第恥辱,自然不會有人告知長孫若他的生母是誰,而我與長孫烈的感情是家族忌諱,亦無人敢提及。麵對我的沉默,長孫若更加認定我就是他的生母,因為長孫烈告訴過他,母親有難處,不能認他,隻能記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