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和塵伯父雙雙故去後,阿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姐夫和禾卡師傅終日守候在她身邊,須臾不敢離開。這日,阿姐又咳了血,服藥睡去之後,禾卡師傅召集大家,說她情形很不好,隨時會去,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姐夫聞言,當即昏厥過去。醒來後,他召我單獨說話,直言他會陪阿姐走。我求他保重身體。他搖頭,說他這一生本無幸福可言,是阿姐給了他一切,愛情、親情、甚至江山,沒有阿姐就沒有後來的他,阿姐是他的命,阿姐若走,生又何歡?他沒有精氣神活了……
回府後,父親傳我去見他。我心有忐忑,父母年邁,體弱多病,阿姐患疾的消息一直瞞著,沒敢讓他們知道,現在阿姐情形凶險,要據實回稟嗎?一路腳步沉重,來到父親書房,母親竟也在。不等我行禮,父親揮手示意我坐,開口就問是不是宮中出事了?
我保持鎮定,平靜的說沒有。父親不信,眼睛緊盯著我。母親一旁說話,問我為何在宮中一住就是半個月?我說朝務繁忙,無暇回府。母親搖頭,厲聲斥我撒謊,說她已經連續三日夢見阿姐來跟她道別,問我還不肯說嗎?
我抑製不住流淚。
父親見狀,顫抖著站起身,問我到底出什麼事了?我不敢再隱瞞,三言兩語講了下阿姐的病情,複述了禾卡師傅的話。父親母親一聽,承受不住打擊,雙雙暈厥過去。幸虧朗達一家暫住在府裏,他們才得以脫險醒來。
醒來後的父親神態虛弱至極,他似乎聽不見了聲音,嘴裏一遍遍的念叨:阿囡,我的阿囡……三叔痛哭,說他這個模樣和伯父臨終前一模一樣。相比父親,母親情形好點,她把我和智禮智宜叫到眼前,流著眼淚吩咐我們準備父親的後事。
聞言,我心痛不能說話。
智禮和智宜跪在前,安慰母親說他們才進宮看過阿姐,太醫言阿姐身子尚好,求她和父親保重身體。母親搖頭,傷然的說阿姐雖不是她親生,但和親生的無二,這些日子,她心口一直疼,眼睛跳個不停,連續夢到阿姐跟她告別,要去另一個世界。
說到這兒,母親看我,緩緩道:“睿兒,你阿姐最是疼你,彼年為了你和這個家,她舍棄過最珍愛的人,如今,你位極人臣,楊氏一族享盡皇寵,皆為你阿姐所賜,你當時刻感恩於心,現今你阿姐病重,隨時會去,你更要秉持忠臣之心,守護好她的孩子和大齊的江山。”我哽咽著點頭。
母親繼續道:“於你們的父親而言,你們的阿姐就是命,她若是走了,你們的父親也……”她轉眼看智禮,“禮兒,你兄長是輔國重臣,朝中一日不可缺,府中之事便由你操心了。”說完,母親疲憊的揮揮手,虛弱的說:“都散了吧。”
一個月後,阿姐薨。同日,姐夫駕崩。帝後同逝,古今無有。皇上哀慟,宣旨罷朝七日,舉國大喪。兩日後,智禮進宮稟報,大哭著說父親去了。皇上聞訊,對我說:“舅舅,朕知外祖舍不得母後,把他安葬在東陵腳下吧,離母後近些。”
大喪之後,我回府,入目所見淒然一片。智禮說,母親快不行了,還有三叔,整日迷迷糊糊的吵鬧著要找“丫頭”。朗達診斷後,對我說,隻看能不能挺過這個冬日了。我仰天流淚,阿姐是這個家的精神梁柱,無論對父親母親,對三叔,抑或是對我,她走了,我們這個家的精氣神亦跟著散了。
皇上得知母親病危,親來府中探望。母親握著他的手流淚不止,說父親和阿姐在喚她,她得去照顧他們。半個月之後,母親逝。三叔承受不住連失親人的打擊,當晚亦去了。兩個月之內連失五位至親,我再也挺不住,病倒。皇上來探我,請我保住身體,說他需要我,朝廷需要我。想起阿姐臨終囑托和母親的遺言,我向皇上保證,一定會盡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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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我正與皇上在禦書房議事,內侍來報,說兵部方尚書身染重疾,怕是不行了。皇上大吃一驚,問可有看醫?內侍說太醫已去尚書府,具體情形尚不清楚。我立刻請旨,要去探望。皇上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