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栩悵然一歎,負手而立,靜望著窗外的玉樹後庭花,道:“罷了,我們一脈一族,總要有些自在的,他走了也好,也省的日後朝堂中事牽涉到他身上。”

“你自己的親弟弟,這些年雖相待疏薄,但心裏卻總是最親厚的,旁人是比不了的。”輕幽走到他身邊環住他的手臂,臉上掛著似乎能洞悉他心底的笑容,淡然悠遠問道:“如今他這樣走了,你就不掛著?”

“掛著,怎麼不掛著,”夜栩看了看她,本想繼續嘴硬下去,不過卻還是鬆了口,對於她,自己實在沒有什麼嘴硬的必要,“不過總留在京中,難為的是他,罷了,心裏念著就是了,也不是一生一世便見不到了,日後他總會回來看看的。”

他這樣說,心裏從來都明白,夜栒的性子,跟自己是有些相像的,畢竟是親生兄弟,血脈相連,早在他當年不顧一切的護著輕幽離開盛京之時,夜栩就知道,在美人身上,弟弟與自己尤其相像,如此說來,與其叫他困在盛京一生一世卻求而不得,不如放他遠行天下,四海自在,或者看開看淡也未可知。

輕幽看著他,半天不說話,就隻是看著,不知為何,隻要見到他,即便是在這類霄宮中,自己的心,也好似能自在起來。

“對了,”片刻,夜栩拉住她的手,雙眸定定的看著她,好像忽而認真起來,道:“有一事要告訴你。”

輕幽見他如此,心裏莫名顫了一顫,生怕有什麼不好的事,隻是等在那裏,等他說出來。

夜栩嘴角帶著一點無奈,這種情緒,輕幽平生隻在一種情況下見過。

果不其然,能讓駭世英才有如此神態的,天下間,隻有那一人而已。

“咱們的結心公主,私自出宮去了。”

夜栩說出這句話,輕幽心頭空白了一片,隨即,大驚失色。

“什麼?!”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樣的性子,輕幽是最清楚不過的,隻是她不曾想到,自己不過出了宮一趟而已,夜栩在家裏竟弄丟了女兒,而且,還是在這樣守衛森嚴的宮城之內,也真難為未央是如何逃出生天去的,“這是怎麼回事?”

夜栩見她這樣著急,連忙扶她到一邊坐下,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是告訴你一聲,可不是叫你著急的,”說著撫上她的小腹,邪笑道:“這樣激動,若教肚子裏的小家夥知道了你是為了姐姐而這麼不顧及他,可不是要讓他吃醋了?”

輕幽心裏懸著,哪有心思與他玩笑,語氣焦急問道:“你還有心思說笑,我問你,那丫頭到底哪裏去了?你可派人尋回來?”

夜栩神色卻是不慌不忙,安然的拉住她的手,道:“她既想出去晃晃,那便叫她出去好了,總在這裏悶著,與成長卻也無益。”

輕幽聽了更急,質問道:“就這麼讓她出去了?也不攔著,你到底是不是她親爹?”

他失聲一笑,頑道:“我是不是親爹,你還不清楚?”

她輕給了他一下子,氣道:“又不正經!”

夜栩溫潤一笑,往她麵前又近了近,道:“好了,那我說,未央是私自跟著你的車駕離了都,你也未發覺,可是?”

輕幽聞此恍然,心中徒添一層愧意,垂眸聲調微低,問道:“那也就是也有我的疏忽了?”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似笑她癡,道:“咱們的女兒這樣聰明,她要跑你又攔得住了?”

話是這樣說,可想起女兒的年紀,做母親的是難不擔心的,“可是她才多大?你就放心她出去四處招搖?倘若遇到危險如何是好?”

“龍禁尉一整隊的侍衛都喬裝出去私下護著她,若是這樣還有事,便是躲不掉了的。”他亦是父親,自然心裏最疼這個女兒,又怎麼忍心她受危險,說到此處,話鋒一轉,又向輕幽問道:“何況,咱們的女兒此番逃出生天,目的可是分明,你這個做母親的,竟不了解她的心思?”

“她的心思?”輕幽心中煩躁,一時腦子也轉的慢了,隨口問道:“她不過五歲大小,哪來的什麼心思?”

他輕笑一聲,“長安王當年千裏赴京都,隻為尋你這個姐姐,那時也不過九歲,怎麼咱們的女兒,卻不能早慧?”

長安王,一聽這三個字,輕幽霎時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