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福樓前早已車水馬龍,門前的四盞大紅燈籠映的人臉通紅,一片喜氣洋洋的。今兒個夜裏,不管是懂戲的不懂戲的,有趣的無聊的,都可著勁想往著萬福樓裏鑽。樓外早已亂成一片,樓內也不安生,雅座兒的也好,大堂內的也罷,都眼巴巴的望著那戲台子,生怕一個不留神,錯過了角兒登場,一連串的急急風催半天了,整個戲園子裏稍有動靜,全場就掀起一片嘩然。
萬福樓的段老板早已急的滿頭大汗,台前台後的到處跑,急匆匆的掀起後台的簾子,便不敢作聲了,隻得諾諾的問一句:“舞老板可準備好了?這……。這座都等急了,都等著瞻仰您的風采不是。”
隻見那青銅鏡前端坐著一男子,婀娜的身段微微前傾,手執一支眉筆細細的描著眉,指如削蔥根大概便是專門形容這雙手的吧,順著雙手看下去,眼神中滿含柔情似水,隨著峨眉的舒展,如泣如訴的眼睛將人帶入了一個極悲的境地,隻花了半妝,就已雌雄不辨,令人心生遐想。“段老板,您別急,待我畫好,定然不會讓座失望的。”一句話柔中帶剛,本以為是姑娘家的細語,卻又聽出了男子的堅定之氣,段老板仿佛一下子癡了,舞蝶衣整理了下微亂的假發,便有自顧自的上起了妝。
“漢兵已略地,四麵楚歌聲,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戲台子上,燈管全都打向了一身黃衣的虞姬,一吟一唱,一個轉身,一個回眸,將虞姬的不舍與堅決演繹的淋漓盡致,猶如虞姬轉世一般。
二樓雅座內,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台上的舞蝶衣,眼睛內所流出的邪欲讓整個戲園子失光。段老板點頭哈腰的往前蹭,“辛三爺,您給斷斷,舞老板的虞姬有沒有到那雌雄莫辯的境地。”辛三爺抿了一口茶,隻盯著台上的舞蝶衣不做聲,一會兒之後,對著隨從說:“你去告訴舞老板一聲,一會兒謝完座,我請他到府上喝茶。”段老板在一旁聽著,內心直搖頭,這菩薩一般的妙人兒,怕是又要被糟踐了。
唱完戲,座都散了,後台擠滿了不敢做聲的人,安子耐不住性子,低頭急說:“舞老板,我家辛三爺請您到府上喝茶,還請舞老板賞個臉。”順子一聽頓時急的紅了臉:“我家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哪裏是想請便能請的,況且早不請,晚不請,哪有半夜請人喝茶的道理。”說著,擼起袖子要將小安子趕出去,段老板一看情況不對,慌忙阻止,回頭一看,舞蝶衣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鏡前,望著鏡中的自己發呆,段老板走上前去,輕聲道:“舞老板您也是吃這碗飯的,其中的道道不用我說想必您也明白,這辛三爺可是個八麵玲瓏的主,不管是林家還是張家都罩著這辛三爺,要是您能得辛三爺幫襯,就算攀上了張林兩家,日後在殷城,您的日子還不過得舒舒坦坦的。”舞蝶衣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多看鏡中的自己一眼,“也罷,回辛三爺,待我收拾好就去。”順子聽後直跺腳,卻也不敢再多言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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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有時間嗎?”我在書房門外站著,心知如今回國,必要經曆一番凶險,且不說如今正值民國二十一年,正是要天下大亂的時候,單憑我如今的身份是林小蝶,偌大林家的獨女,林毅峰隨時會為了保住他的地位讓我成為政治婚姻的犧牲者,我必須有所準備,先在這亂世中保住性命,才有機會回到屬於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