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地下,急得眼淚差點兒流出來,不敢看皇上。耳邊的聲音嘈雜,全是議論我的。十六坐在那裏不敢作聲,悄聲說:“你小心點。”我微微頷首,皇帝沒有說話。他生氣了?他若是生氣,我可要死定了!天哪天哪!我想讓皇帝發話赦我無罪,可明知道他定是要懲罰我的,卻也不想讓他說話。
忽然,皇帝大笑起來。我猛地抬起頭,驚異的看著他,簡直無法相信!皇帝道:“你這丫頭倒是不在乎這些,有膽識!除了太後,從來沒有女子敢在寡人的麵前如此輕狂,你倒是第一個。起來說話!”我緩緩站起來,他後麵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北冥難得有這樣的人,寡人也是人,怎麼會懲罰你呢?你說,要什麼賞賜,寡人要賞賜你。”我緩緩舒了一口氣,能保住性命就好,賞賜還會在乎嗎?我低聲說:“謝皇上。臣女隻求皇上不要懲罰臣女便可。”皇帝笑著說:“那好,你入座吧!”我行了個謝恩禮,坐回座位。抽出手帕抹掉額頭上的汗珠,喝了口茶。茶很苦,可我這次沒有叫出來,隻是苦笑了一下,又放回原位。
十六看著我的樣子,悄聲道:“剛才嚇死我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微微笑了笑:“平日在元親王府裏也沒人管我,我自然是如此的。”
我有些熱,想出去走走,就低聲對十六說:“我出去走走,若是旁人問起,就說我去方便了。”十六“嗯”了一聲:“去吧,我幫你撐著。”我聽了,稍稍放心,溜了出去。
雪雖停了,可雪仍在。我踏著雪,把手揣在懷裏取暖。
遠處一個黑色影子朝我走來,像是一個披著黑鬥篷的人。乍一看,納尼……
“給九王爺……請安!”我忙忙跪下。忽然,一塊玉佩從身上掉下來。我一看,上麵刻著“緣”字,便記起來,那是我剛來的時候身上就佩戴著的玉佩,莞兒交代過不得離身。我抬頭看看北冥羽(九爺),目光卻猛地停滯在他的玉佩上。那塊係在腰間的玉,竟然和我的一模一樣!我不由得驚訝。我不等他回話,就匆匆站起來,順手拾了玉佩。
抬起頭看他的時候,他正凝視著我手裏的那塊玉佩。“給我看看。這是什麼?”
我忙把玉佩揣到懷裏,在腰上係好,緩緩道:“沒什麼,母親的遺物罷了。”我真的佩服我自己,不過來這裏幾個月,說謊竟然能這麼順溜了!我雖如此說,可我對他的那塊玉頗為好奇。
“真的嗎?想必,這也是我母親的遺物?”他把玉拿下來,用手掌托起玉佩。我踮起腳尖看,果然一樣!“臣女不知。王爺既然知道臣女的玉佩與王爺的相同,那何必好奇呢,王爺每日都能看見。”他愣了一下,我似乎聽到他的心聲:她自己都承認了,難道真的是她?
麵對著心裏回蕩的聲音,我不禁瞪大了眼,忽然發現了玉佩有所異動。而他的玉佩似乎也在抖動……我呆呆的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一定是幻覺,一定的!
忽然卻聽他說:“不一定!”我一聽,這玉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要去問問姐姐!我微微道了一句:“時候不早了,臣女先回席了。”說罷,頭也不回地跑了,遠遠地把他拋在腦後。
“姐姐!姐姐!”我拚命喊著,她正和元親王正妃的兒子玩兒著,給他遞了個果子,聽我的聲音,猛的一回頭:“霜兒,你回來啦?”我跑上去,喘著氣:“姐姐,你過來一下。”說罷,也沒經過她同意,拉著她的手走著。走到偏僻處,拿出玉佩問她:“姐姐,你可知道這是哪來的?”她拿過來端詳了一下,道:“是你一生下來就有著的,父皇為此特別寵愛你,說你是上天賜給他的仙女呢!”接著,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怎麼了?”我心裏“咯噔”一下,與生俱來的?姐姐見我沒回答,叫了我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這才反應過來,淡淡地說:“沒什麼,隻是九爺也有。”姐姐一聽,怔了怔,詭異地一笑:“霜兒,等著瞧吧!”說罷,自個走了回去。我想叫住她,可她早已走遠,我隻好悻悻的回了席。
歌舞雖盛,可我無心思看,滿腦子塞滿了玉佩的事情。走著瞧?瞧什麼?我的玉佩是與生俱來,九爺的玉佩不會也是與生俱來的吧?不,應該不會這麼巧,定是他讓工匠做的,又或者,是他的美人,或者是……王妃送給他的禮物,也可能是皇上送給恭定皇貴妃,然後皇貴妃給了他的……“發什麼呆呢?”忽然一個聲音傳入耳內,又似乎不在耳邊。我轉頭看了看十六,他正看著歌舞,好像根本沒有說話。旁邊是納蘭部的九公主,納蘭玉婉,她旁邊正是她的姐姐納蘭玉惠。她們都是女的,當然不會是她們。我猛地想起雪地裏那件事,抬起頭看著坐在我對麵的九爺,似乎是他。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玉佩又在抖動!我不禁用手捂住玉佩不讓它動,可那個聲音還在問我:“沒用的。”我一聽,緩緩鬆了手,環視了一圈,確認沒人會發現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到底怎麼回事!誰知那聲音又響了:“是玉佩。除非你把它讓人,可這樣會改變曆史的。”我呆住了,看著九爺:是……你在說話嗎?他朝我微微點頭。我近乎崩潰!我居然跟這貨心靈相通!簡直是個冷麵殺手的模樣嘛!光是眼神就令人膽戰!可他心裏又在說話了:我沒你想的這麼可怕。接著,他旁邊一個女子笑著給他斟了杯茶。他喝著看我:看我的妻子,待我多好!我不禁深深吸了口氣,扭頭問十六:“那個,坐在九爺身邊的那個女子,”我看著那個女子,“是誰?”他微微笑了笑,抿了口酒,道:“她是九哥的表妹,恭定皇貴妃哥哥的女兒。恭定皇貴妃家的上官一族雖是漢人,可她的哥哥卻是輔佐合罕上位的開國功臣,娶的自然是信陽長公主,合罕的親姐姐。”我“撲哧”一聲,笑了。這也能通婚?太奇怪了吧!“那她,定是正妻了。”十六微微“嗯”了一聲:“那是自然。”我看著這個女子,雖說長得撫媚嬌豔,可看起來卻是個老實敦厚的人。這樣的女人當然是政治的犧牲品。真可憐!我上滿了酒在我酒杯裏,與十六碰了杯。“幹!”一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