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廣楠依舊從狗洞鑽了進去。剛探進去個腦袋,便被一個軟乎乎的東西抱住了,軟綿綿的帶著嬰兒特有的奶味鑽入佟廣楠的鼻端,“姐,姐姐,姐姐。”
佟廣楠坐在狗洞邊,身上還掛著個小娃子,佟廣楠徹底死了心,認命吧!以她現在的身份地位怕也隻能與這小鬼相依為命了。易醫婆看似平和無害,但那雙眼卻似能看透人心,經過此次出宮意外,以後怕是不會讓她出宮的。
據阿榮說易醫婆是今年才開始每日留宿宮裏的,她向太後要了生藥居這座離冷宮最近的宮室,當作興聖宮專用的內藥房。這個巧合的時間,不能不讓佟廣楠重視。
在沒有完策前,佟廣楠沒打算再逃離宮室。
佟廣楠從思索中回神,小娃子依舊掛她脖子上,白皙的小臉髒兮兮的,顯得一雙眼睛特別的大,黑黑的瞳仁裏清晰地映出佟廣楠瘦弱的樣子,佟廣楠摸了摸小娃子的腦袋。“你一直等我這裏?”
小娃子點頭,“姐姐,不出去,我不去。”他重複了兩遍,佟廣楠才聽懂,心中最後點怨氣也消散了,這麼聽話的娃子,不能不讓人心疼。記憶中的熊孩子們,一個個都是人精,專門與人對著幹的。
佟廣楠抱著小娃子,望著一角藍天,心中定了主意,“以後你叫小鬆吧!”
小鬆把手塞進嘴裏,茫然點頭,嘴裏模糊不清地念叨著,“小鬆。”
楠,鬆,就當一對苦命小樹吧!
小鬆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佟廣楠拉著他起身,這一起來便發現不對了,這熊孩子渾身都是紅腫的大包,嘴角也有一個,腫的嘴唇又紅又亮,“這是蚊子咬的?”
小鬆:“咬,癢。”
佟廣楠生氣又心疼,房間裏有一床舊蚊帳的,雖然舊好歹沒窟窿,每天晚上兩人天黑就躲進蚊帳,用一張破扇子扇扇風,忍忍就過去了,不至於被夏夜瘋狂的蚊子吃了,這孩子晚上折騰什麼了?
小鬆拉著佟廣楠的袖子,步子緊挨著她,依戀如此嚴重,他指了窗戶,“等,姐。”又說了個“睡”。
佟廣楠明白了,想來這孩子就一直站窗邊等著她回來,以至於睡著了,難怪會被蚊子咬成這個樣子。她剛見著孩子時,他幾乎不會說話,現在漸漸能說幾個字,也算是佟廣楠教育有方。
佟廣楠心中五味雜陳。小鬆跑進房裏,拖出一個食盒,歡快地說:“姐姐,吃。”佟廣楠幫他提起食盒,眼圈酸了。甚至還有一壺水,佟廣楠想象不出,這孩子怎麼把這些東西拖進屋裏的,主屋門前還有五級台階,這麼遠,這麼高。
顧不上悲春傷月,佟廣楠喂飽了自己和小鬆,見到水還足夠,跑到院子裏扯蓼草,以前是心不在這裏,摸清楚外麵世界,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那隻能想更好的法子讓兩人生活的更好。燃燒的蓼草可以驅逐蚊蟲,小鬆一身的包,細皮嫩肉的,不處理的話,佟廣楠怕他得了傳染病。她用蓼草泡水,然後用破布給小鬆擦拭全身,紅腫的大包處多擦了兩遍。
好像有點效果,紅腫處似消散了些,但是佟廣楠還是不放心,這個年代醫療條件差,萬一被感染,小鬆這條命肯定就完了。
她便在中午太陽正熱大家都午睡時爬出狗洞,偷偷鑽進了生藥居。易醫婆不在,隻有阿榮在當值,聽說佟廣楠想要一點處理蚊蟲咬傷的藥,阿榮很為難,“這裏的藥材每一錢都造冊登記了——”
佟廣楠不信,看著阿榮,阿榮蹙眉,“你看著我也不行,別看小德子能拿走藥,那是他有錢,拿錢給了管庫房的公公,拿一點藥自然沒什麼。”
佟廣楠懂了,可是她沒錢啊!她抱住阿榮的腿,“姑姑,好歹看顧我一點,我身上癢死了,如果沒有藥,我怕是活不了今晚了。”佟廣楠眨巴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著更可憐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