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兩個時辰,蕭潑猴回來了,一進門就先灌了兩大杯冷茶。尹四娘關切問到:“怎樣?”
“貨倒是不錯,隻不過少了點,挑了三個。老駝頭越發獅子開大口了,那價錢可費了我不少唇舌。”
自從來到這個老舊的客棧,秦寶珠看他們句句離不開“貨”這一字,不禁好奇起來那老駝頭到底賣的什麼貨。可惜這拐子夫婦說來說去,就是沒說到她想知道的點子上。他們聊了一會兒,尹四娘便催促蕭潑猴歇息,說是明天一大早還要趕路。於是他們重又給秦寶珠上了綁,仍留她在地上躺著,所幸並未再塞住她的嘴巴。兩人脫掉外衣吹熄燈,悉悉索索爬上了床。起初秦寶珠還擔心他們夫婦還要做些甚麼她不願旁聽之事,幸虧他們似乎是真的十分疲憊,不多一會兒便鼾聲如雷。
那拐子夫婦睡得跟死豬一般,可秦寶珠哪裏有睡意!一來,她被綁住手腳扔在地上,十分不舒服,二來她心中正琢磨著逃跑之事呢。她悄悄扭動雙手,想著不管如何,動得多了繩索總會有些鬆動。可是這樣不但太費勁,還被繩子勒得生疼。好容易熬到後半夜,可惜盡管秦寶珠使勁使得滿頭大汗,可綁在手上的繩子並未有多鬆動,反倒雙手火辣辣地疼。大概磨破皮了。她微微歎口氣,還是放棄做那些無用功,泄氣地癱在地上。
她才剛合眼,那邊蕭潑猴與尹四娘就有了動靜,不一會兒點起了燈。秦寶珠迷迷糊糊睜開眼,見他們俱已穿戴整齊。蕭潑猴一把拎起秦寶珠,帶著她來到客棧前頭的大廳,老駝頭不知在何處,不過靠大門的一張桌子已經放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粥,以及一碟饅頭、一碟鹹菜。蕭潑猴把秦寶珠扔到一邊,和尹四娘二人坐下西裏呼嚕吃起來。秦寶珠在一旁看著,不由舔舔嘴,更覺饑餓萬分,昨日晚飯她隻吃了兩口,早已腹中空空。可那拐子夫婦似乎完全沒有看秦寶珠一眼,他們吃完早飯,把饅頭裝進布袋子裏,又拎上秦寶珠出了客棧,此時天色已經微亮,外頭早有昨日的那輛驢車在候著,隻是上麵坐著一個青衣小帽的少年。
秦寶珠一被扔進車廂,就意外地對上三雙晶亮的眼睛。借著朦朧的天色,秦寶珠打量起這三人來。坐在左邊的是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男孩,臉上帶著與他年齡不符的滄桑,看到秦寶珠被綁的模樣,隻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坐在最中間的是個與秦寶珠年齡相仿的女孩兒,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好奇地看著她;最右邊的小男孩看樣子才七八歲,他隻在秦寶珠被扔進來時木然地掃了她一眼,就靠著車壁閉目養神來。秦寶珠這時才恍然大悟,所謂的“貨”,就是眼前這三人。看來那老駝頭以開客棧為名,實際幹得是販賣人口的勾當!
驢車一路朝前奔,天色愈來愈亮,漸漸的秦寶珠聽得外頭水浪拍打之聲,風也比別處的大。那驢車忽然停下,蕭潑猴在外頭叫聲:“到了!”尹四娘忙讓那三個孩童下車,又對秦寶珠道:“你若乖乖聽話,我便給你鬆綁,若不然,還要給你綁個十天八天!”
秦寶珠早被綁得苦不堪言,趕緊點頭,尹四娘果然給她鬆了綁。因被綁得太久,秦寶珠的手腳麻痛不堪,可還沒來得及舒展一下,尹四娘便迫不及待趕她下車。秦寶珠跌跌撞撞下得車來,發現驢車果然是停在一條大河旁,遠處隱約停著一艘大船,秦寶珠暗想,這拐子夫婦該不會是要帶著他們這幾個孩子去坐船吧?隻是看那近處的河岸,雜草比人還高、荒涼無比,倒看不出有渡口的模樣。
這時,那青衣小帽的少年甩甩鞭子,把驢車趕走了。蕭潑猴及尹四娘則一前一後領著秦寶珠等四個孩童往大河走去。撥開惱人的雜草,一腳深一腳淺地穿過泥濘的河岸,秦寶珠赫然發現雜草深處停泊著一艘小舢板。一個大漢站在上頭朝他們不耐煩催促道:“趕緊的,我們還要趕路呢!”